087 心意迢迢定尘埃(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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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双眉紧蹙,老眼倾斜出一个小小的弧度来看我,念道:“会的,爹爹也真的累了,该去过几天闲云野鹤的日子了!”

“真的?”我高兴地不知道说什么,只要父亲能顺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那我也就安心了。

父亲过来敲了敲我的小脑袋,笑道:“难道还会有假?”

我连连摇头,父亲一言九鼎,自然不会有戏言,只是可惜答应斛墨的那件事,被我这不孝女给搅乱了。

父亲顺手拿起面前的杯子放到嘴边,只可惜里面空空如也,他干笑笑地放下茶盏,即使他面上一片云淡风轻,可我还是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他心里的不平静。

我默然走开到边上给他沏了一壶茶,笑问道:“爹爹,我走了不过短短几天,为何家中会有如此变故?”

父亲慢慢地呡了一口茶水,颜色平和,叹息道:“一日若千秋,数十载功名,弹指一挥间。何达生性多疑,此次恰逢荣戍王兵变,他怎会留我这“祸根”?而你是荣戍王之女的事传入了圣主耳中,他借机罢了我的相位,说念在我与南征北战多年,才留下这空落落的府邸,给我做个安身之所。”

我心中百味杂糅,父亲他言语之中似将此事看得极淡,但我记得司马光的《资治通鉴》中有一句话说得是极有理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么多年习惯了舒适的生活忽然变得冰冷凄寒,他能在这么几天就适应了吗?

不过现在也改变不了什么局面,我只求父亲能像他期许我那样,长命安康。我沉默了一瞬间后,褪去茫然,喜笑道:“女儿恭喜父亲,贺喜父亲!”

父亲惊讶地看向我,被我这无缘无故的贺词弄得迷茫满面。

我却目光煜煜,起身到他身侧,言道:“书剑自古相为侣,为的是:文能治国,武能安邦;得失从此尽休提,原不图: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父亲您本就是山间鸿鹄,少年时心高气远,然岁月荏苒,寻觅之中只知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当年的满腔热血也该化作一缕青烟,弥漫山间了。现在好不容易,时机到了,不正是件值得庆贺的事吗?”

父亲哈哈大笑了几声,开怀无比,爽声道:“不愧是我的女儿,就是不同于那些深闺女子啊!”

我自豪道:“寻常闺女,不论是小家碧玉还是大家闺秀,终究是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板,只歌得‘杨柳岸晓风残月’;李清眉,则如关西大汉,铜琵琶,铁绰板,虽面貌柔韵,却可会心高唱‘大江东去’。”

父亲忍不住鼓手,点头赞许道:“可惜我儿不是男儿,否则定可平乱世,治天下!为父官场十年有余,竟还不如你来得透彻,惭愧!”

“父亲莫要如此,女儿只是有感而言,并无什么大志!”我摆摆手,我骨子里其实就是一个小女人,并无大志,只要有一份安然的生活便足矣。猛然想起我的母亲,她虽绝色倾国,却也没有武瞾一样的雄心壮志,她从来也都只想安心而活,可……万恶的乱世却偏偏不能放过她,这样一个无辜的女子。

我思忖了片刻,又道:“爹爹,那些个乱臣贼子现在何如?”

父亲手上的茶盏一抖,微凉的茶水溅出了许多。我疑惑地盯着他,难道还有什么我难以想象的事情吗?父亲竟又叹了口气,才道:“楼枫他在你走的那日便被暗杀了,圣上派人火烧城西叛军粮草,戍守城门,凡出城者,一律杀无赦,以此断了楼天罗的后路。”

我大为震撼,眼前浮现出今日进城时街边百姓的眼神,我以为是奇怪镇南王的笑颜朦胧,现在想来,那是一种惊恐的眼神,稍有风吹草动便牵动忧思……

我哂笑,人世间竟然真会有这样野蛮的国君,置黎民百姓安危于不顾,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愿放过一个,呵呵,历史的重合原来不仅仅是在好的方面的,有时候暴君的形象也是会鲜活再现的,这是怎样的世道?

再退言之,楼氏父子亦都是我齐国人,也就是说,叛军也都是我齐国的百姓,他怎么就能下得了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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