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郎求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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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九月,桂花开第二轮的时候,曹家大伯和三叔两家人终于抵达了长安。

曹大伯为人忠厚老实,有个秀才功名。曹三叔读书不行,只打理家族产业。曹大伯同曹父生得极像,丹菲一见他,就红了眼圈。曹家兄弟短短十年里经历了数次起起落落,如今见了兄弟遗孤,也是格外辛酸。

是夜,丹菲设宴招待亲人。一家人也不讲究那么多规矩,孩子们跟着乳母一桌,丹菲和叔伯婶娘们坐一起。

曹大伯和曹三叔后来都喝醉了,念着曹父的名字,忍不住落泪。

丹菲也跟着哭了一场,道:“阿耶生前一直十分愧疚,觉得对不住你们。因为他之过,连累家族蒙羞,亲人也被牵连。如今阿菲幸不辱命,重新光耀门楣,洗刷了冤屈。叔伯婶娘们这些日子受苦了,阿菲敬你们一杯!”

众人都不住抹泪,连女眷们最后都喝得半醉,被婢女扶回去歇息了。

丹菲半夜酒醒,不知怎么的,就再也睡不着了。她没有惊动守夜的婢女,自己披了衣推门而出,走到后庭花园之中,跳到墙角的假山上,坐着看月亮。

今夜是初二,月亮还是很圆。秋高气爽,夜空极清朗,长风万里,明月生辉,点滴星子在夜幕中静静闪烁。

此景,教丹菲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同父亲在沙鸣的草原上夜宿时的情景。

父亲的背影如松如山,是她永远的依靠。他们在背风的草坡下扎帐篷,坐在篝火边。父亲指着天空,教她认星辰,辩方位,给她讲他们的祖先,那些铸剑师们的故事。

她依偎在父亲的怀里,安然入睡,觉得那是天底下最舒服,最安全的地方。

此时此刻,丹菲望着夜空,泪流满面。

父母的仇报了,他们的英灵已经归去,不再留恋徘徊在她身边。她已经再也寻不到那种毫无保留的保护与关爱。

丹菲无声落泪,整个人沉浸在这一股后知后觉的离别愁绪之中。

忽然,一声悠扬的笛声在寂静的夜中响起。

笛子居然吹的是沙鸣当地的民歌!

一时间,丹菲仿佛看到了草海碧波,晴空白云。山川下良田屋舍井然,孩子们赤着脚在田坎上奔跑。林间,鸟儿在枝叶间跳跃,灌木从中的小兽警惕地抬起脑袋张望。

笛声一转,旋律霎时高昂,如波涛澎湃。

就如海边巨浪冲刷着黝黑的岩石,海天连成一色,天地融合在了一起。丹菲站在岸上,望着搭乘着父母的小船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天边。

曲声落下,四下寂静。

丹菲泪流满面,望着站在假山脚下的那个人。

崔景钰把笛子别在腰间,动作灵巧地爬了上来。他人还没坐稳,丹菲就一头扑进了他的怀中,死死抱住他,无声大哭起来。

崔景钰漏住她,轻拍着她的背,什么也没说。

过了良久,丹菲情绪平静了下来,这才松开他。

“你怎么来了?”

“你叔伯今日到,我想你们团圆后,定会更想念令尊和令堂。”

丹菲觉得心都要暖化了,不知道说什么的好,只得使劲抱住他。

崔景钰抹着她的头发,吻了吻她的发顶,道:“我想你,担心你又一个人哭,所以过来陪陪你。”

“嗯。”丹菲又哭了。

崔景钰浅笑着,低沉的嗓音充满温柔,胸膛微微振动。

“阿菲,我不敢说能做得比令尊更好。但是我会像他一样守护着你。”

丹菲听到这句,胸腔里的酸涩滚烫已不知道怎么办的好。她搂住崔景钰的脖子,激动地吻他,泪水咸涩。

崔景钰将她抱紧,而后一手攀着假山上的岩石,纵身一跳,带着丹菲落地。

丹菲惊抽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崔景钰紧抱着吻住,转身摁在了假山壁上。

黑暗中,两人相视一笑。

“你该回去了。”崔景钰道。

“你怎么过来的?”丹菲好奇。入夜关闭坊门,就算崔景钰这样的官职,开门也极其不便。

崔景钰道:“我在常乐坊中有个旧识同窗,今夜本就借宿他家的。今夜翻墙出来见你,一会儿还要翻回去。”

原来他早就算到了,特意留宿常乐坊,就是为了半夜偷偷见她一面。

丹菲道:“我要是没有出来呢。”

“没事。”崔景钰道,“你听到我的笛声了。”

丹菲心潮澎拜,又想哭了。她摸着崔景钰的脸,哑声道:“我爱你。真希望这一摊子事快点过去。”

“我也爱你。”崔景钰吻她眉心,“没人能将我们分开。”

后半夜,丹菲安然入眠,又梦到了久别的白鹿。

巨大的牡鹿浑身散发着白光,漆黑的双目温润地望着她。她向它走过去。这一次,白鹿没有再走开。

丹菲骑上了鹿背,抓着它的鹿角。白鹿驮着她,踩着虚空,朝漫天星辰而去。

之后数日,丹菲寻了两处新宅院,将叔伯们安顿好,然后又举家去了南山佛寺,为父母做了一场法事。

长安的天气也一日比一日凉了。曹家叔伯同丹菲商量,恐怕北面要下雪,行路不便,不如趁早去沙鸣,将丹菲父母的遗体迎回长安。

丹菲正在整理行囊,准备启程之际,段府传来消息,说刘玉锦发动了。

刘玉锦的产期其实还差半个月,丹菲本计划着自己从沙鸣顺道把刘家夫妇的遗骨也接回来,正好赶上她生孩子。没料到刘玉锦早产,丹菲被吓了个半死,丢下手头的东西直奔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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