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了一只落水鬼40(2 / 2)
那是一种洞察一切的睿智神情。
叶岁晚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椅子被踢到在地。
“你干嘛?”周围的其他人责怪的看着她,仿佛打破平静是什么罪不可赦的事情。
叶岁晚瞪他们一眼,慌张的坐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去拿压在箱子里的报纸。
落水鬼没有露出丝毫犹豫,“昨天。”
“有人告诉你的?”她已经将折叠的报纸拿在手上了。
这上面写着落水鬼出事的情景,在她得知真相的下午,她就在船舱甲板上看见了这张泛黄的陈年旧报。
通读完全文,只剩下满心的空虚了。
她想,他确实有亲人,但是为了他的家国,他放弃了他的亲人,他以为自己不会后悔,可他就是可耻的后悔了,尤其是看见他的死没有换来一个好的世界,他好像是白死了。
他的执念也许还是这些水深火热的人民。
也许是那些亲人。
落水鬼接过报纸看。
许久许久,水一滴一滴的撒在报纸上,那些江水,很快幻化成光晕,又消失了。
千帆落尽。
那些文字仍然干净。
照片上,他振臂呐喊,试图唤醒这个沉睡的、愚昧的旧时代。
他穿着一袭长衫,嘴角压出坚毅的弧度。
目光深邃的穿过茫茫海平面。
却并没有等到新世界。
辜章白低头,将报纸折起来,动作慢而舒缓,像是等待,像是默哀。
褶起,打开,打开,褶起。
他抬头对叶岁晚说:“我记起来了。”
一滴泪,倏然,从他右眼滑落下来,倏然,很快的,只留下泪痕。
然后他仰头笑。
笑得坚定。
像是在说,我不后悔。
那滴泪好像错觉一般,从来没有存在过。
他重复道:“我什么都记起来了。”
他本来是要诈她的话的。
没想到拿到报纸后什么都记起来了,前尘往事,一丝不漏。
“你,打算怎么办?”
辜章白摇摇头。
她试探的问:“要不要到岸上看一看?或者看一眼亲人?”
他还是摇头。
知道真相的他,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留念,选择了魂飞魄散。
没有让叶岁晚带一句话给父母。
望着茫茫江面,江月映在水中,她知道这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然后莫名想起一首短诗来。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将奈公何!
他明知是死路一条,却还是毅然决然的走了第二遍。
面对这样的选择,叶岁晚无可奈何,只有敬佩。
到北京的时候,已经白雪茫茫了,她孤身找到众人为辜章白立碑的地方。
一片苍茫中,石碑上“革命行者辜章白”的字样模糊,被雪敛去印记,她轻轻的将雪拂开。
公竟渡河。
当存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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