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八章 李大郎（2 / 2）

  “怎么比？”李世辅问。

  完颜活女就很吃惊，“你问我？”

  “你是客。”少年冷冷地说，“我大宋与你们女真不同，这点礼数还是要讲的。”

  周围就一圈吸冷气的声音。

  完颜活女更高兴了，“你敢这样说，至少是个擅弓马的。”

  少年冷着脸不答他。

  “那咱们就别比弓马了，”完颜活女笑道，“真刀真枪如何？”

  围观者里有人脸[se]就变了，上前[yu]拦。

  “今[ri]有相公设宴，当宾主尽欢，何至于此呀！”

  完颜活女傲慢地乜了他们一眼：“若李郎君不愿，便罢了。”

  “我用刀盾。”少年忽然开[kou]，掷地有声。

  庭院里鸦雀无声，这位金使忽然转头看向跟来的侍卫：

  “取我狼牙[bang]来。”

  两个人此时在战争上的建树，用“天差地别”来形容也不为过。

  李世辅的父亲李永奇就是个党项武将，并无声名，他本人今年还不到十八岁，除了在灵应军中[cao]练，从未经历过一场真刀真枪的搏杀；

  完颜活女的父亲是名将完颜娄室，战功赫赫，号称“自国初迄今，言将帅臣，无能出其右者”，而他本人十几岁就随父一同南征北战，尸山血海里走过数载，就连完颜阿骨打见了他作战时的模样，也要感慨“此儿他[ri]必为名将”。

  这位金使将狼牙[bang]拿在手里掂了掂，见对面提刀而立，忽而就是一笑。

  他的笑容甚至还不曾加深，那柄狼牙[bang]已经砸了下来！

  周围响起了齐齐的惊呼声！

  那个女真人穿圆领袍，戴幞头，不说不动时，装得很像个书生，可他一动手，臂膀间绷紧的肌[rou]立刻块块分明。狼牙[bang]被他当头砸下时，猛然带起了一阵风。

  李世辅怵然而惊，刚向后避了一步，那柄狼牙[bang]忽然诡异地转了一个弯，撞上了他左手提着的短盾。

  “砰！”地一声！

  这人的劲力怎么这样大？！他那一砸若换了别个士兵使出来，已该用尽全身的力气，可他挥到一半，向下的旧力还不曾尽，新力已经使出来，不仅带动狼牙[bang]转了个方向，还能狠狠地撞他差点一个跟头。

  那一撞，[bi]得少年踉跄着向后两步，才堪堪站稳脚跟时，完颜活女的下一击又到了面前！

  两人[jiao]手不过数个回合，所有人都看出了胜负。

  这个金使是一等一的猛将，冷酷强大，毫不留情！

  李世辅一瞬间的呼吸像是停了，再[chou]不进一点空气。

  女真人！

  那才是女真人里的佼佼者！几乎无可翻越的一座高山！

  完颜活女的力气那样大，行动又那样矫健，那根狼牙[bang]的劲力沉重，与宋军擅使的大斧无异，可他拿在手里，竟像是个轻若无物的玩意儿！

  有无边无际的恐惧，忽然向李世辅涌来。

  ——翻不过去了！那是他无法战胜的敌人！

  可他如果今天翻不过去，他将再也没有翻越过去的勇气！

  他举起手中的长刀，火光折[she]在刀锋上，亮起炫目的火光——他要迎上去，他必须迎上去！

  有火光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撞上了完颜活女手中的狼牙[bang]。

  又是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刀断作两截，落在地上，火光幽幽。

  “平手。”完颜活女说。

  对面的少年因为极度的兴奋与恐惧，身体仍然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抖，狼一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这个年轻的金使掂了掂手里的狼牙[bang]，[jiao]给了身边的侍卫。

  “我比你年长，比你力大，击碎了你的武器，”他说，“否则你刚刚那一刀，必能伤了我。”

  少年的牙齿仍然咬得咯咯响，“高下未分。”

  “确实未分，”金使笑道，“好在我还要多留几[ri]观礼，咱们来[ri]方长。”

  周围一片寂静里，忽然又有嘈杂的声音响起，像是打圆场，像是说恭维话，总之是噪噪切切，跟火把噼噼剥剥的声音混在一起，听不真切。

  李世辅转身[yu]走，但刚走出两步，完颜活女忽然又喊住了他。

  “我父完颜娄室，领粘罕都统帐下先锋军，我是他的长子，”他说，“你呢？”

  李世辅就沉默了一会儿，“我也是家中长子。”

  “好，”完颜活女说，“那我以后按照你们宋人的规矩，喊你李大郎了。”

  少年半晌没吭声，点了点头。

  “李大郎。”

  玉皇观的偏殿里，赵鹿鸣喊了一声。

  高四果就忽然脸红了，“帝姬取笑臣。”

  “不取笑，不取笑，你今[ri]辛苦，是大大的功臣！”她赶紧摆摆手，从桌上拿了块面果子递给佩兰，让她递过去，忽然又说，“这到底是谁送的，这么多荔枝蜜的面果子！”

  几个宫女就抿嘴想笑，又不好意思笑，高四果拿着面果子，脸就更红了。

  “帝姬以臣为稚童。”

  “根本没有，”她矢[kou]否认，“你虽未及冠，但从今天起，咱们都看着呢，李大郎，你长大了！”

  长大了的高四果就很懵地看她，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好在帝姬取笑他几句后，终于讲了一句正题。

  “今[ri]一战，完颜活女记下了你，他必定还要来寻你。”

  高四果就挺直了腰板，严肃认真起来。

  “帝姬可有吩咐？”

  她上下看看他，眼珠转了几下，忽然就是一乐。

  “李大郎，”她说，“我真有个吩咐，只怕你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