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和尚的荣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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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书页,那些原本历历在目的厌恶感变得平淡。虽然朋友们在等我,还有李方贵躺在冰里等待解救,但对于浩瀚的水面我无计可施,吃吃睡睡的日子,有再多书可以读也是百无聊赖,只好展开那幅《桃园欢会图》聚精会神地描摹起来。每每直到老人来添油上灯,我才发现日落西山,天色将晚。出去和老人一起匆匆忙忙吃过晚餐,又回来继续画。如此往复地挨到月缺复圆,出不了月岛的焦虑使我觉得那画毫无进展,怎么也画不完。非常倦了,于是刚涂抹几笔之后,便倒头睡去。突然惊醒时还是寂静的夜晚,吃力地起床,经过路灯暗淡的院子往厅堂去。

  “刚睡下吗?”一个女人的声音问。

  “好一会儿了,”是那老人跟着倒水的声音回答,“喝点热茶暖暖。”

  “等他再睡一会儿吧!离开这里就没那么好睡了!”那女人连打两个喷嚏,“在岛上这些日子也正好磨磨他的耐性。”

  “非得今晚走吗?”婆婆叹息着。关窗户的吱呀声接着响起,“晚上天冷,看你还穿得那么单薄,感冒了不是?”。

  放下杯子的声音后,有人似乎挪动椅子坐下来,“是有点难受,嗓子都哑了,”那女的说:“他们离开有些时日了吧!他也应该出发了。”

  来人显然不是竖亥法师,我想先绕到前面看明白,厅堂的光却依然耀眼,窗纸现出两个面对面坐着的身影,扭曲、模糊,随火焰不停晃动。有来人,或许会有船的吧?我侥幸地悄悄地摸索到码头,一叶小木船安静地隐藏在不远的树丛中,兴奋地跑过去,在一棵树下找到船桨,拿来放到有一盏玻璃罩子油灯和帆布的舱里,解了缆索,使尽全身力气把小船拖下水面,想也没多想便把船划向湖心。至下午开始天空便密布阴云,傍晚过后,更无一丝月光透过云层,黑夜包裹着微波荡漾的日月湖,才划出水面不远,月岛已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了。

  我不禁哈哈大笑,“白白耽误那么些时日,回去肯定会被他们骂的,”虽然完全看不清方向,但还是心情舒畅,随着船桨拍打水面的节奏,哼起李芯兰她们在学校用泰戈尔的《召唤》谱曲的那首歌:

  伊人别时,月深藏,引人醉梦乡。

  黑夜仍如常,

  我声声呼唤:“回来吧,宝贝;

  世界尽沉睡,当星空

  迷离双眼,伊人若归,短暂相偎谁人妨?”

  伊人别时,树芽新,春光初茫茫。

  繁花已盛放,

  我声声呼唤:“回来吧,宝贝。

  孩童随心嬉,聚馨蕊,

  散落缨。伊人若归,簪花一束谁人挡?”

  嬉游者依然,生命将耗亡。

  空谈只虚妄,

  我声声呼唤:“回来吧,宝贝。

  吾爱是永恒,伊人归,深情拥吻谁人谤?”

  这是多么美妙的音乐,当我反复哼唱,不知不觉已如一叶飘荡湖心,我点燃玻璃灯盏,那如萤火之光洒在船舱里。仿佛在随我的歌声呼唤:回来吧,宝贝。

  前方隐隐闪烁的光穿透黑夜,和我的萤火之光交相辉映,估计是日岛上发出的吧!于是更加用力往前划,心下想,原来岛上也是有人的。

  “嗨,前面来的何人?”光影处有一个声音问。

  “我是从月岛来的,”我回应道。

  “你要到哪里去?”那声音问时,已经临近了,却是和我乘的差不多的木船,在船弦上用竹杆斜挑着晃动不已的玻璃灯,一个大大的身影背光卷曲着坐在船上,驶船拼命往我这面靠近。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两船几乎迎面相撞,他慌忙侧身划开,差不多和我同时停住。“了不得,了不得,”那人见是我,便大声嚷嚷,“不是说好我来了才让你离开的吗?他们都干了些什么?”

  我看到在面前怒气冲冲,左等不来右等不到的竖亥法师,埋怨道:“谁叫你一直都不露面儿,我只好偷了船悄悄溜走。”

  “不怪你,我有事耽误了,”竖亥法师软下心来,“那你知道要从哪里走?”他边说边把船尾的绳子系在我的船头上,拉着我的手说:“快过来。”我小心翼翼跨到他的船舱里。他把两个包丢到我的船上,摇着木桨继续往前行。

  “还是回月岛吗?”

  “不然去哪儿?”竖亥反问。

  “我还说正好回去和陈永他们取释冰泉呢!”我喏喏地嘟囔。

  “什么?原来你是要回朝阳谷?”他停下手中的桨看着我继而又哈哈大笑,“那你打算怎么走呢?”

  “你不拦住的话,我很快过了日岛就可以登岸的。”

  “哈哈哈哈,”竖亥继续大笑起来,“你还真够胆大,仅凭直觉在这黑不拉几的夜里赶水路。幸好误打误撞南辕北辙地往北岸的月河方向行驶,要是错进了西方水域,非被巨涡卷进深谷粉身碎骨不可,往东呢,东岸又全是会飞会吃人的文鳐鱼,怕没上岸你就只剩一堆骨架了。”

  我暗自倒吸了一口冷气,乖乖地坐在法师旁边,跟着她回去。婆婆和  那个新到的女人焦急地等在码头,两人赶紧凑过来拉住我的手。

  “怎么没看好他?”法师问。

  “这事也怨不得谁,活该他找死,不问危不危险就莽撞行事”未等老人回答,那新到的女人沙哑地吼起嗓子,躬下身提起竖亥法师扔在船上的两个包往前走。

  我一句也不敢反驳,默默地回到屋里,借着更亮的灯光,才发现其中一个是我掉在朝阳谷的包,她把它们放在桌上,叫竖亥和老人先坐,才坐在我对面,这会儿我才看清楚新来的女人,惊叫出来:“杨老师”。

  没错,是杨老师,她还是最后一次在阅览室见到的样儿。

  杨老师和蔼可亲地看着我,丝毫没有登上码头时的那种不愉感,她问我这一趟是不是很累,有没有好好休息等等。

  “嗯!还好吧!遇到最危险的关头到是感到过几分后悔,”我点头回答,“杨老师离开阅览室便来的吗?”

  “哪里?我在别的地方办了好多事情,之后也回去过学校”杨老师说,转而问只顾抽着烟看我们说话的竖亥要不要吃饭。法师点点头。

  “和我们原始计划大相径庭啊!原以为只要一两天就回学校的,事事难料啊,同学们都还好吧?阅览室有没有受到影响?”我迫不及待地问。

  “学校对你们的行动先是不可理喻,那几天闹得沸沸扬扬,不过还好,后来廖老师和你们班的同学把事情处理好了,事件终于平息下来。阅览室方面更没受到影响,你大可放心啦!”

  当我问到王万志和胡光勇什么时候回到学校时,杨老师摇摇头,告诉我他俩并没回去:“她不是和你们一道的吗?”

  “两人有另外的事情要办,所以就没回去,”法师抢过话头。

  “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好意吧?”我有些没好气地问,怪法师让我等得太久,在岛上没有任何可以记录时间的东西,我并不知道具体年月。

  “已经到了十二月初,”杨老师说,我不禁大吃一惊。

  老人很快把菜摆满桌子,盛好饭递给我们,然后从侧门进里屋了。

  “唉!你要不逃走,我就可以先吃饭了,不用等法师一起,”杨老师说,“你慢慢吃,反正也不用急着回朝阳谷。”

  “为什么?”我问。

  “他们早就动身走了,”法师回答。

  “不是说好一起的?”我有些遗憾地问,“想是等不到我,那我也得去追上他们。”

  “不用,你有你自己的事情,”杨老师说。

  “不等他们取释冰泉回来治好李方贵吗?”我问。

  “呵呵,哈哈,”竖亥法师笑起来,“看来你搞不清状况,我以为杨老师都告诉你了?”

  “不是我才上岸,他就已经开溜了吗?”杨老师笑着说。

  “什么状况?”我糊里糊涂。

  “周雨江他们不是去取释冰泉,”法师抑起头来。

  “啊?那他们去小里村了?”

  老法师摇摇头,“李方贵虽然被困冰里,倘鞠陵月前拿回释冰泉,他亦可安然无恙地恢复。但更重要的情报,以息灵王为首的黑暗势力在悄悄向“无迹之境”唯一的通道——绿谷隘口进发,令人头痛的是我们搞不清楚息灵王的行进路线,息灵王一旦占领绿谷隘口,你们永远也到不了小里村了。因此等不到你回来,仝袤带着三十人一路护送陈永、刘富宽、周雨江和周培江踏上了去小里村的道路,只好你独自去取释冰泉。”

  “那愿他们保重,一起平安到达,再一起平安回来”我暗暗祈祷。

  法师皱皱眉头:“但愿吧!希望情况不会更糟。”

  “是什么情况,法师给我说说,”我急忙喊。

  杨老师见我急匆匆的样子:“陈永和刘富宽被土蝼所伤,其伤情不比李方贵的轻,又加上天寒地冻的带伤出行,黑暗势力的爪牙动向不明,危险自是不用说。”

  我看看杨老师,又看看竖亥法师,只得惋惜地叹道:“为什么我就只能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他们步入险境?”

  “可别把自己想得太安适,你的路也好不到哪儿去,”杨老师说。

  “怎么?”我问。

  “不光我们知道你六人要来,以申虞公为首的黑暗势力早已伸出魔爪,否则也不会在夹缝出口设下埋伏,他们没能得逞,会想方设法再次阻挠你们,不可能让预言诗里说的事情轻易实现的,因此你取释冰泉的路上凶险更不亚于陈永他们,而你又孤身独行,”杨老师说。

  “我不怕,”我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能取得释冰泉救李方贵。”

  “不怕归不怕,但面对困境时,用心灵引导理智,不慌乱、多思考。一定要乔装而行,才可避开敌人的天罗地网,”竖亥看着我说,“也许独行还更容易隐蔽,更安全。”

  “嗯,”我说,“那我今夜趁黑出发。”

  杨老师放下碗,把我掉在朝阳谷的包递给我,我打开来,里面除了两套衣物,一张去青丘山的地图,那个在阅览室杨老师还回来的笔记本,一本《三重门》和《长恨歌》和那张线毯之外,便全是干饼、熟面粉沫和水等食物,为便于轻装简行,闲杂书等全没在包里了。我问杨老师那线毯有什么用处,她摇摇头,表示那只是张普通的线毯,露宿时可以盖着暖暖身子,然后指着我的头说:“记住,用心灵的指引。”

  “嗯!”我准备动身,老人家从侧门回来,把抱在手里的一件灰色僧衣、一个松木的钵盂和一串黑石的佛珠放在侧壁的矮柜上。

  “我这两天才加急缝制,刚好弄完了。既然乔装打扮,你就需要换上它,试试看合身不?”老人说着,把僧衣抖开来给我看。

  “定要这样伪装吗?”我看着法师问。

  “这是最安全的方法,”竖亥说,“黑暗势力不恶僧人,他们对和尚戒心小,也尤为宽待”。

  我只得任法师找来剃刀,把我的头剃得光光的,然后脱下外套,另加了厚的内衣,把僧衣穿好,戴上僧帽,拿起佛珠挂在颈上,一手托着钵盂,一手掌竖起,欠身施礼:“阿弥陀佛,”大家都呵呵地笑起来。

  “这就像了,像极了,”杨老师看着我说,“既然装和尚,就得有法号,想一个合适的。”

  “了凡,”老婆婆脱口而出。

  “了凡?”法师和杨老师都点头赞同,“正好,要编一套出家的缘由也是不难的。”

  “好吧!”我无奈地点头同意。

  法师整理好我僧衣的后摆:“别轻易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离开月岛之后,按阳光的指示往北走,上了岸便是霓河支流——月河入口所在的北戽纶之野,顺左岸逆流而上,放心,北面只有这条月河,无论你怎么怕迷路,听到水声就对了,直到霓河边,但千万不能过霓河,也逆霓河而上,到放瓮亭时,你便会获得地图的指引。跨过放瓮亭,你就离开了青丘国地界,进入黑齿国了。”

  “走吧,我们送你到码头,”杨老师说。

  “等等,那幅画我要带着,在路上兴许还可以动动笔墨。”于是我又回房间取了画来,卷起放包里背好,和他们走出房门,打量自己真像一个僧人,好笑又觉得不可思议。相送到码头,依依惜别之后,我登上竖亥的那条船往北方划去,怕招人眼目,法师不让点灯。月岛消失在黑夜之中了,晚风呼啸而过,肆虐眼里无尽的漆夜。我又轻轻地哼起那首歌来:伊人别时,月深藏,引人醉梦乡。黑夜仍如常……,然而微弱的歌声无法驱赶掉飘零的茫然,孤独前行带来的凄凉更胜于生死之虑,它把我抛入了无边未知的海洋。

  终于黎明时分抵达月河口,我把小船隐藏在左岸沙丘边的灌木丛,按竖亥法师的指引钻进戽纶北之野往支流的上游,但前面没了道路,千辛万苦爬到全是乱石丛林的山顶,再回头看,日月湖仍在茫茫苍穹之下沉睡。那看不到尽头的南面,是和朋友们连道别都没来得及说就各奔一方的朝阳谷。中午时分,云层稀稀拉拉地散开了,时隐时现地透出日光来,在高处看到无数光柱穿透云层边缘照射在茫茫荒野。好几次差点弄丢了霓河的支流,穿过一处密林时,我甚至以为彻底迷失在森林中再也走不出去的,反复撞到悬崖边上,幸运的是我没遇到他们说的野兽,也并无其它危险情况,好不容易绕出困境,已是黄昏时分,匆忙吃过晚饭,想想还可以再走二三十里,便振作精神继续上路。云层稀薄,可以分辨周围的景象,又走一程,眼看月已西斜,便寻一处石敦脚下,合衣盖着线毯而眠。由于前夜未曾合眼,很快便不觉地面坚硬粗糙,进入了梦乡。

  “小和尚,你怎么能在这里睡呢?”我突然被喧嚣的吵闹声惊醒,迅速爬起来,一帮背着锅碗瓢盆和米袋,手拿棍棒的男人围着我。

  “不好意思,我……我……贫僧远道而来,见天色已晚,暂借贵方小住一晚,不意惊扰各位施主,见谅,见谅,阿弥陀佛,”我竟语无伦次,又合十打鞠,又从包里找钵盂,慌乱地怕露出马脚。

  “惊扰什么啊,是怕你在这荒野游荡,早晚被角狼给吃了,”一个老头用拐杖拍拍我的背。

  “小和尚你是从林庵寺来的吗?”另一个年轻人问,“亏你还独自走了那么远的路”。

  “哎呀!你看他这模样,怎么不是从林庵寺下来的呢?”另一个满脸胡须的中年人反问,又转而问我,“你这翻山越岭的,没遇到狼或其它野兽?”

  “我就说曹大胡子的脑子没他的胡子好使吧!多此一问,他要遇到不早被吃了,我们哪里还看得到他在这里睡觉?”另一个大汉说,他的话引来好多人赞同。

  周围的人都称呼刚开始拿拐杖的老头黎老伯,或者黎千杖,他叫大家平静下来:“你们没发现吗?这次出现的白土蝼和以前袭击庄上的灰土蝼完全不同,它们虽然足有五六百只,比以往都多,看样子却是不愿意攻击我们的,要不我们也不可能那么轻易把它们驱散。既然白角狼失去了攻击性,说明这小和尚即便遇到了也可能毫发无伤啊!”老头回答。

  我大概也猜中八九分他们说的是什么,但为了不暴露身份,便没透露丁点儿,只摇摇头说除了山石树木,什么也没看到。

  “真扫兴,以为要追赶十日八日,还带上那么多东西,现在连个影儿也没发现,都中午了,肚子饿得不成,”  有人开始埋怨,“我都说这些白色的家伙不伤人,不用穷追不舍?偏偏没人听。”

  “还不是历来被这些角狼害惨了,谁不恨之入骨?怎肯轻易放它们离开?”黎老伯说,“大家回去吧!再这样找也没意思,到河边宽敞的地方就做饭吃,”老头说完,顺便问我要往何处。

  “贫僧云游四方,山川大地任自飘荡,”我装作闲散出家人的模样。

  “到我们龙涎庄上去吧,大家正好有个照应,”  曹大胡子发出邀请。

  “贵庄何外?”我问。

  “从月河往上走三百里左右便是,”有人告诉我。听来刚好也顺路,便和这三四十人同行,绕过山头,渐渐地现出一条可并行两辆马车的山路来,路上出现的两排野兽脚印使黎老伯和几个人警觉地凑近细察。

  “狠没找到,却要入虎口,”老人笑着说,一阵唏嘘哗然之后,大家提高警惕,不再那么漫不经心了。

  “紧张什么?白天它们不敢出来,”  曹大胡子粗声粗气吼道。

  “脚印是朝我们要经过的南戽纶森林而去,我们仍不可掉以轻心,”黎老伯回答。于是有人提议不吃中饭了,快点赶路;有人提议先休息明日黎明再启程;有人提议绕过去。却被一一否定,老人告诉大家,无论怎么计算,一天时间都走不出那片森林,绕过去又是悬崖峭壁,或深不可测的沼泽,更不可能,前面只有一条必经之路。我们只好继续往前走,行不到两个时辰,路侧的草丛又出现一串老虎脚印,与之前的两排汇合。可以看到戽纶树边缘的河谷时,我们在空地上匆匆忙忙做好够吃两天的食物——因为在森林里不好生火,吃了午饭,炊具都来不及清洗便一溜烟钻进茂密的戽纶森林,路窄了一半,两边高耸的戽纶树将天空遮挡得密不透光,腐味穿透丛林弥漫在每个角落。三只大虎的脚印离开大路窜进茂密的灌木丛。人们点燃四支火把,分作几组前后紧挨着,步履匆匆地走到晚上,当周围树木变得更加高大而稀少的时候,随着嗷嗷的嚎叫声,一只黄斑大虎慢吞吞走到我们左侧的大树下停住,紧接着第二只出现在右侧。老人吩咐多点燃几支火把,更耀眼的光亮使两只大虎停下来,直到第三只虎从后面切断了退路,我们背靠背围成一圈,组成坚实的人墙。三四十人对三只大虎,多少还是有些恐慌,唏嘘的嚷嚷声便在人群里传开。

  曹大胡子怒气冲冲地吼,“不就是三只老虎吗?看看你们,跟胆小鬼似的。”

  才安静下来,三只大虎便一步步往前逼近,似乎无视我们不断晃动的火把。但行不到十米,它们又往后退。借着这人多的气势,有同行摇晃手里的棍子,对着老虎嗷嗷地吼叫。它们终于退到更远,很快就消失到树林里面,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看样子是不敢再回来的。

  “这怎么可能,老虎不会如此怯弱,”黎老伯在我耳边小声嘀咕。

  我正要说话,突然有人指着山头喊:“快看,”我们齐刷刷看过去。那山顶的树丛里出现无数星星闪闪的绿光,很快铺满整个山头。老人连连点头说“难怪,就是。”

  “庄上派来援助的吗?”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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