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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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嘀——嘭!”

从煦逐渐有了意识,耳边全是汽车喇叭和巨大的冲击碰撞声,他头疼得直皱眉,睁不开眼睛,能听到周围的一些动静——

“醒了?”

“醒了醒了!”

“叫医生!快叫医生!”

从煦想睁开眼睛,奈何做不到,很快耳边的这点动静也没了,只剩下持续不断的尖锐鸣音。

这些鸣音像他初中时买的那只哨子发出的声音,尖锐短促的一声,巷子深处一户人家的大门就会推开,紧跟着,某个熟悉的高瘦身影推着自行车走出来,一抬头,是双冷淡微凉的眼神。

从煦仿佛回到了年少时,回到了那条巷子,看到那个人,看到那双眼睛,便情不自禁地笑起来,抬胳膊挥动,然后喊:“陆慎非!”

“陆慎非,离婚吧。”

从煦真正清醒是一周后。

病房里没别人,他像睡醒一觉似的平静地睁开眼睛,侧头看向了有阳光照进的窗户。

许久未睁开的眼睛轻轻地眯着,适应光线,手指动了动,意识逐渐回笼。

第一个瞬间,从煦想的不是这是哪儿,而是:今天早上没课吧?

接着想:今天周几来着?

周三?那十点有节课。

马哲?

算了,逃吧,反正有鲁胖子替他点名。

从煦准备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却在感官跟着恢复后,感觉身上怪怪的。

又僵又疼,腿还麻,右手的手指头好像被什么东西夹着。

什么东西?

从煦抬起右手……

抬了一半,耳旁炸起一声惊呼:“儿子你醒了!”

从煦醒了,大难不死。

据说是某个肇事车辆逃逸,逆行撞上了刚好开出路口的从煦,从煦的车避让不及,外加猛打方向盘,飞出去十几米后撞上了绿化带。

又据说,车都翻了,顶朝下,底儿朝上,从煦满头是血,歪着脖子被安全带勒在座椅里,就剩几口气。

为什么是“据说”?

当然因为醒来后的从煦全都不记得了。

他一觉醒来,27岁,住医院豪华单间,车祸时开的是宝马七系。

可他自己的记忆,停留在21岁的大四,住六人间宿舍,开一辆叮铃哐当二手自行车。

医生诊断这是脑震荡的后遗症,记忆部分受损、脑部受创,通俗来说,就是失忆。

失忆后的27岁的从煦,丢失了整整六年的记忆,以为自己还是大学生,还在上大学。

他自己记得的“前一天”是这样的——

快交论文了,看了一天书、查了一天资料,晚上自习室回来,胖子问他借了两百块。

问:干什么。

答:带女朋友去开房。

带着现任女友站在病床旁边的鲁达达鲁胖子:“???”

现任女友一鞋跟踩在鲁达达脚背上,面带微笑地看着从煦,道:“那你应该也不记得我了。”她和从煦认识总共也才两年,和鲁达达在一起只有半年。

从煦确实不记得她,除了她,围在病床旁的这么多人:他爸妈,阿姨,舅舅,表妹,堂哥,鲁达达,几个好友,他倒是通通记得,一个没忘。

大家纷纷宽慰:醒了就好,命最重要,记忆丢了有什么关系,养好身体,以后总能想起来,想不起来也无妨,人好好的最重要。

从煦穿着病号服靠坐在床头,看着满满一屋子人或庆幸、或高兴的表情,虽然自己因为不记得,没有和他们一样劫后余生的情绪,但也能感受到大家的关心和担心。

尤其是他爸妈,两口子看着都老……呃……

不老,一点也不老,比六年前,哦不,十年前看着都年轻。

从爸西裤白衬衫,长腿宽肩气宇轩扬,双g皮带扣闪闪发光。

从妈小香风套装,卷发挑染时髦靓丽,手上的钻戒起码三克拉。

从煦:“……”

哈?

实在不怪从煦大惊小怪,至少在他21岁以前,他家的家境普通到只能用小康形容:父亲在基层社区工作,母亲在小区里开了一家帮人修剪裤腿的裁缝店,家里不穷,但也不宽裕,他一个月生活费不多不少,刚好一千。

怎么现在……?

从煦的脑袋忽然又疼了,创伤性的疼痛,像有把电钻在脑袋里钻。

病房里一群人看他状态不好,不便多扰,陆陆续续都走了,只留下从爸从妈和鲁达达。

两个男人站在床尾,从妈坐到床边,摸了摸从煦的脑袋,一脸关切,声音温和:“再睡会儿吧,你醒了我们就放心了。”

从煦扶着脑袋,慢慢躺回去,无论失忆与否,无论27还是21,他妈总归都是他妈,他对父母的感情是不变的。

他反过来宽慰道:“妈,我没事的。”

从妈给他掖了掖被子,心疼得眼眶里有些泪,忍住了。

从爸走近,躬身,看着从煦,亦温和道:“没事,你睡吧,我和你妈都在。”

鲁达达也道:“还有我呢,你放心躺,你爸妈照顾你,我帮你照顾叔叔阿姨。”

从煦头疼得厉害,顾不上太多,亲人朋友都在,安心地闭眼了。

闭了几秒,忽然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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