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生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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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边陲小村的最深处有一间破旧的道观,不过道观里没有道士,只有一个老头,带着一个5、6岁的男孩。

听说男孩是老头从深山的鬼洞里带出来的,被人送去鬼洞的活祭。还听说男孩把命祭给了鬼洞里的恶鬼,面目畸形,不能见人,所以男孩从来不离开道观。

有村民好奇去道观偷看,却看到男孩像个瓷娃娃一样,坐在正殿的门坎上揪老头的胡子。

后来,男孩长大点,常去村里和村民换蔬菜水果,村民才相信男孩还是人类,不过总是戴着帽子,白白净净,像电视里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再后来,也就是两年前,男孩的亲生父母找来把男孩带走,从此老头再也没露过面。虽然以前老头也极少去村里,但总能看见他在道观附近出入,而这两年谁也没再见过老头,村民都以为老头离开去找男孩了。

然而,三天前,村民商世贵正睡午觉,莫名梦到老头死在道观里。

他醒来就去了道观,看到正殿中间停放着一口棺材,老头身穿寿衣躺在棺材里,已经死了,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老头唯一能算亲人的就是两年前被接走的男孩,村长花了好些工夫才联系上,通知回来办葬礼。

“小阮,这都收拾干净了,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明天,你们还要早起回去。”

阮伯灵就是老头收养的男孩,他也不知道老头叫什么名字,从小都只叫老头‘师父’。

院子里的灯光发黄,映在他脸上仍显得过于苍白,他感激地向刚说话的中年男人微微倾身,“村长,多亏你们帮忙,才能这么快、安葬好师父。”

村长暗自叹气,当年说是阮伯灵被亲生父母找回去,实际上来接孩子的根本不是孩子父母,只是一个助理。

再见时男孩已经长成英俊挺拔的年轻人,他不知道阮伯灵发生过什么,只是从再见到阮伯灵第一眼,就看出来这孩子在后悔。

村长拍了下年轻人比他高一截的肩膀,安慰地说:“说什么帮忙,大家都是乡亲。唉,走了就走了,早点回去,这地方没有什么好待的。”

“如果没有你联系我,我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知道。”阮伯灵认真地说完,再次向村长倾身鞠躬,“谢谢。”

村长连忙扶起阮伯灵,“对了,世贵说老头留了一封信放在棺材前,给你了吗?”

阮伯灵回答:“给我了,我已经看过了。”

“那就好。”村长说完往灵堂的方向看去,喊道,“你们那边还没完?这都要1点了。”

按村里的习俗,天亮前出殡,安葬完后葬礼就算结束,但灵堂里的布置还要供奉七天。

不过阮伯灵明天就要走,这会儿过了凌晨,村民就帮着把灵堂撤了。

收拾灵堂的一个小伙听到村长的喊声,犹豫地招呼村长过去,“世权叔,你过来,过来看一下这个。”

村长奇怪地瞥眼,朝灵堂走过去问:“看什么东西?”

阮伯灵也跟着一起过去,见小伙拿着一张名片大小的黑色纸片,一脸谨慎地对村长说:“我刚扫纸钱灰的时候,在灰里发现的。”

村长当场翻了个白眼,“一张黑纸,金做的还是银做的!”

“不是,刚刚火才熄,你看这个,一点没烧坏!”

“火熄了掉进去的,当然没烧坏,大惊小怪。”

小伙急了,“你怎么就不信我,你看!”

他掏出打火机对着黑纸片打燃,但黑纸片完全没有被点燃。

村长朝小伙头上拍了一下骂:“叫你读书,你去爬树!点不燃的纸有什么好奇怪,世界上点不燃的东西多了!”

“还撕不坏!”小伙反驳,示范地两手用力撕黑纸片,看着脆弱的纸片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他继续说:“世权叔,你说这个像不像子蓉祖奶说过的那个。”

“哪个?”

“就是那个传说,不到岁数就要死的人,会捡到一张黑色的纸片,当黑纸片上出现金线时,那个人就会被带去另一个世界,回来时不管是绝症,还是什么,全都能完完全全好了,还能长命百岁。不过,听说一百个最多能回来一个,这命也不是那么好续的。”

“胡说八道!”村长又给了小伙一巴掌,“叫你不好好读书,这叫封建迷信!”

他说着把小伙手里的黑纸片抢过来,准备扔了。

阮伯灵突然说:“村长,能给我吗?可能是我师父的东西。”

村长奇怪地看了眼黑纸片,阮伯灵都把‘师父’叫出来了,他没理由不给,于是递过去说:“收拾完了,这么晚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这几天辛苦你们了,谢谢。”阮伯灵再次道谢,送走帮忙的村民,阖上大门。

他关了院子里的灯,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月光照进来半亮不亮,他拿起黑纸片看了半天,上面什么都没有,两面漆黑,没有金线出现。

如果这黑纸片真的能续命是不是师父留给他的?师父的遗书里只写了一句话。

——从我写下这封信时起,你还只剩七天寿命,履行当年的承诺活下去。

七天后正好是他20岁生日,也是他的死期。

信是三天前写,七天已经过了快一半。

他出生就是为了给他大哥当续命的工具,6岁那年把命祭给了一只恶鬼,那天他就该死了。

是师父救了他,但他祭出去的命并没有收回来,只不过多活几年,20岁已经是极限。

阮伯灵捏紧双手,就算死也不想为了那家人而死,师父好不容易庇护他长这么大,他要活下去。

可当年的承诺,到底是指什么?要做什么才能活下去?

“阿阮,睡觉了。”

一个男人从旁边的房间里走出来,颀长的身影站到阮伯灵身后,月光下他睡眼惺忪,下垂的头发在额头打出一片阴影,给本来就分明的轮廓更添了一层凌厉。

他微勾起嘴角,伸手碰了碰阮伯灵脑后的头发。

阮伯灵把黑纸片随手塞进衣服口袋,收起情绪,装作无事地转身,“寅哥,你醒了,饿不饿?”

被叫商寅的男人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片刻后突然笑起来,“不饿,这破地方,我一个人睡不着,陪我睡觉。”

阮伯灵无奈地被拽进房间,商寅帮他脱外套脱鞋,再把他按进被窝给他盖好被子。

床是有几百历史的雕花大木床,在只有小格子窗的房间角落里确实不太好入睡,这几天他几乎没睡,商寅一个人大概也没睡好。

关了灯,阮伯灵和商寅并排躺一起,他闭着眼说:“寅哥,谢谢你陪我回来。”

“你准备今晚把所有人都谢一遍吗?”商寅不满意地回答。

商寅是阮伯灵大学一个宿舍的舍友,比他高一届,从他入住就很照顾他,只照顾他。

月光没透进窗户,房间里什么也看不清,他还是转头看着商寅的方向,认真地说:“我真的很高兴能认识你,你是我唯一的朋友,虽然这么说有点矫情,回去之后,如果我不能再——”

商寅的呼声打断了他的话,他顿时表情凝固,往商寅脸上拍了一巴掌,“浪费我感情。”

阮伯灵侧身背对商寅,他很困,还很累,可睡不着。

从得知师父去世到现在,他一刻也没停过。此时一切都安静下来,他才真实地感受到,那个和他相依为命十二年的人,再也见不到了。

“师父,你会不会来梦里看我?”

阮伯灵抱紧自己,仿佛小时候抱着师父睡觉,想去寻找熟悉的温度,身周却陡然一片冰冷,像是床突然变成了冰库。

天气刚入秋,山里晚上会降温,但绝对不会这么冷。

“崽崽。”

猛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过,阮伯灵浑身的神经都紧崩起来,这不是商寅的声音,可房间里除了他和商寅没有别人。

这时,一只冰凉的手冷不防钻进他的被子里,吓得他一颤。

那只手先是轻轻擦过他的小腿,再缓缓往上移。他浑身寒毛直竖,钻进被子里的从一只手慢慢变成了一具身体,同样冰凉得毫无温度,却紧紧地贴着他,压着他,缠住他的四肢,让他无法动弹。

“崽崽,我终于见到你了。”

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回却是在阮伯灵耳边,呼出的气和它主人的身体一样冰冷,可黑暗里只有一个黑影,他惊恐地问出声,“你是谁?”

“竟然把我忘得这么彻底,崽崽,我会生气的。”

阮伯灵冷不防打了个寒颤,不是因为他害怕,而是压住他的身体竟然往他敏感的地方蹭,同样做为男人这意味什么太明显。

他骂道:“不管你是什么,给你三秒钟滚,不然魂飞魄散别怪我不留情。”

“小崽子,还想吓我?你都早就是我的东西了。”

阮伯灵立即冷静下来,“什么意思?”

“叫老公,我就告诉你。”

“什么老公?滚开!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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