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涛汹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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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兰用指尖轻轻触了触掌心的小水珠。它太小了,一碰就没。这是一个奇迹。“只有将所有元素魔法方程全部掌握,并且融会贯通,才有召唤元素魔法的可能”——教材里都是这么写的。可是很显然,依兰只学过少少几个魔法方程。“噢,天哪,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詹姆士激动得语无伦次,“小依兰,如果你能教会我,我就把导师位置让给你,以后你来教大家元素魔法!”依兰正要解释,忽然发现维纳尔的脸色变得很差。他很迟疑很缓慢地对她摇了摇头,幅度小得让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她的心‘咯噔’一跳,糟糕的直觉像一盆凉水兜头泼下来,浇灭了心头的喜悦。她定定神,说:“我再试一次!”她假装聚精会神。秃顶的詹姆士紧张得搓手,两只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嘴唇轻轻翕动,替自己的学生祈求好运。骑士们也在注视着这边的状况,每个人都屏着呼吸,好像站在了宝库的大门口。元素魔法如果能够变得简单易学,那可真是一件足以载入史册的大事——它的意义非同小可,比起把岩石变成龙晶,更要重要一万倍!可惜依兰的手心里再也没有出现水滴。很久之后,她泄气地放下了手:“不行。”看起来,刚才的事情只是一个误会。维纳尔指着头顶上方带露水的白枫树,耸了耸肩,平易近人地打趣:“白高兴一场。看来,是风之子开了个玩笑。”语气和姿态都有一点小小的不自然。詹姆士导师摸着秃头,遗憾地叹了口气。不过他立刻就振作起来,伸出巴掌拍了拍:“嘿!不要垂头丧气!继续干活!平平淡淡才是人生,指望着奇迹,那可是活不下去的!”“是,导师。”依兰和维纳尔取出羊皮卷,默默誊抄石碑上的方程。她时不时就望着它入迷。她已经感受到了魔法的真谛,半只脚触碰到了真理的大门。元素魔法方程,确实是通往魔法的道路。就像一袋干粮从空中抛过来时,人们可以通过总结抛物线的规律,列出算式,精确计算出干粮的落点。元素魔法方程也一样。依兰已经感知到了。魔法是一种‘存在’,先贤凭借本能,用方程的形式来完美呈现这种‘存在’。元素魔法方程就是帮助人们感知到元素魔法的工具,它其实就是一种象征、一个符号,对于初学者来说,正确的使用方法是——直觉。就像不必通过计算,直接伸手接住抛过来的干粮一样。依兰相信,只要想通了这个道理,很多人都可以对着石碑施展出人生第一个元素魔法。眼前这块石碑,喻意就是‘水’。先贤找到了‘水’的真意,用元素魔法方程把它表现了出来,供人直观地领悟它,这,才是真正的魔法奥义!依兰悟了,但是暂时只能把它藏在心底。“皇家博物馆中,还珍藏着其他的古代魔法石碑吗?”依兰问。“当然,”詹姆士骄傲地说,“昨天教你们的那一课,正是八年前我亲自从山丘郡抄录回来的!一个符号都不会有错!快抄,照我教你们的方法。”依兰顺嘴拍了一通马屁。视线落在手中抄得密密麻麻的羊皮卷上,她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魔法奥义本来是一个整体,被拆成一段一段方程式之后,就算一丁点错都没有,但它还是丢失了灵魂。难怪元素魔法那么难。其实人们都走上了弯路。再拿扔干粮打个不怎么恰当的比方——有人把干粮抛向一位魔法师时,他手忙脚乱地综合各方面因素来计算它的轨迹,熟练且不能出错,算出结果之后,抢在它落地之前跑到落点去接住它。必然是难如登天。这话说出来,所有人都会捧腹大笑:“他为什么不直接伸手去接?真是太可笑了。”可笑吗?可是数千年以来,在学习魔法的道路上,人们一直在用这么可笑的办法。天气不冷,但依兰还是轻轻打了个寒颤。维纳尔一定知道些什么,才会忽然变了脸色,紧张地暗示她不要说。他是霍华德大公之子,论财富和军事力量,霍华德家族几乎可以和王室分庭抗礼。王室更迭,霍华德家族却始终屹立不倒。这个古老家族掌握的秘密,恐怕比王室都要多。维纳尔为什么要阻止她说出来呢……依兰心中有些惊惧骇然。她悄悄望向维纳尔。他也正好望了过来,清澈的蓝眸中压抑着复杂的情绪。依兰觉得自己得找机会和他谈一谈。*太阳西沉,抄录工作做完一半。詹姆士导师大发慈悲,带上维纳尔和依兰,到暮日森林旁边的小镇上用晚餐。“老玛丽家的打卤面棒极了!面条筋道,鲜葱喷香!你们这些首都的孩子,一定没尝过乡间风味!”詹姆士拎着宽大的袍角,健步如飞。一听这话,依兰心中的困惑和紧张顿时不翼而飞,馋得眼冒绿光。面条!面条!她这辈子吃面条的次数,一个巴掌就数得过来。呜呜呜出差真是太幸福了。暮日镇很近,出了森林,没走几步就到了镇里。镇子不大,一条街贯穿南北,左右都是二到三层的小木楼,灰色调。三个人来到一间温馨的矮木屋,就着昏黄的煤油灯,坐在宽且长的老旧大木桌边上。詹姆士敲着桌面,和胖胖的中年女人老玛丽你来我往地调.情。维纳尔有些不太适应这种粗糙低劣的场合,他坐立不安。打卤面很快就端上来了,弹力十足的面条浇上黑椒酱汁,再洒上细细的鲜葱,害得依兰差点儿吞了叉子。狼吞虎咽地吃完自己的面,她视线一扫,发现维纳尔很有礼貌地把面推到一边,完全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像他这样的大贵族,绝对不可能在破旧的木屋里使用可疑的叉子和盘子,吃黑乎乎的面。依兰很不客气地把他那份没碰过的面端过来,呼啦啦吃了个干净。肚子滚圆,她正好把省下来的另一份干粮塞到怀里。她,已经藏了两袋牛肉干了!詹姆士显然和老玛丽还要聊聊。他很敷衍地把两个学生安排到老玛丽后院的私人旅馆里,然后没了踪影。维纳尔站在落灰的旧屋门前,犹豫半天,伸手推门——雪白的丝绸手套立刻就染上了灰色。天就要黑了,依兰没空安慰可怜的小公爵,她走进自己的木屋,锁上门,点起煤油灯,等待恶魔到来。一个黑影罩住了她。依兰转身抬头,再一次被恶魔绝美的面孔攫住了呼吸。斗篷下露出这样的脸,任何人都不会感到失望。可惜还没看上两眼,熟悉的旋转来临,她落到地面,又弹了起来。依兰急吼吼地跳到了他面前的桌子上。“我今天,施放出了元素魔法!”她飞快地转动着那对黑豆小眼睛,“我发现了魔法的真谛!你知道那是什么吗?”憋着这样一个令人骄傲的秘密,可把她给憋坏了。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是说石碑上的东西?”“嗯嗯嗯!”“水元素的真名。”他完全没有兴趣。“诶?!”兴奋呲毛的依兰一下子瘪了。看来他知道的比她要多得多。原来那叫‘真名’。“那你是不是可以施展元素魔法?”她又兴奋起来。他轻嗤一声,挑眉不屑:“感应元素?我为什么要赐它们这份尊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依兰隐约觉得他有那么一丢丢心虚。他捕捉到了她那双黑豆眼中的狐疑。唇角微微下垂,他用手指点了点桌面:“释放你弱小的元素魔法,我指导你改进。”依兰偷偷撇了下尾巴,然后收拢精神力,一双小黑豆眼紧紧盯住他。石碑上的水元素真名在脑海中浮起。感应……“哗啦啦——”就像桌面上打翻了一盆水一样,坐在木桌旁边的他,猝不及防就被她浇了个透心凉。依兰毛线球惊得绒毛倒竖。她明明……只能召唤出头发丝大小的水珠啊?一定是这个毛线球身躯中的力量!她呆呆地望着恶魔。恶魔呆呆地低下头。棉布白裙被浸透,薄薄的衣物紧贴着肌肤,勾勒出少女的曲线——虽然没怎么发育,却也能看出线条曼妙。依兰毛线球炸着毛,感觉自己整个球都要烧起来了。他垂头盯着胸脯。那里塞了两袋牛肉干,鼓鼓囊囊。再往下,是纤细的腰,看起来非常柔软。依兰毛线球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走。他扯了扯唇角,先掏出牛肉干扔在桌面上,然后盯住她,不说话。眼睛里酝酿着风暴。依兰悄悄用尾巴勾住身后木桌的桌缝,一点一点从他眼皮子底下挪走。过了一会儿,他忽地笑了,声音懒懒的:“迫不及待向我献上身体?”依兰吓了好大一跳,眼睛瞪成了两条竖线:“没有!”“你说怎么办?”他把身体微微前倾,扑面而来的湿气和压力让她感到一阵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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