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1 / 2)
P市,百千影视。
会议室里,总裁率先开口:“项目有亏损是正常的,但报告还是要写,做好反思,下周一之前。”他目光在会议桌上环视一圈,“我这两天至少收到了五十份股东骂我的邮件,董事会需要一个交代。”
与会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一个人身上。
《牡丹》总制片人、也是百千影视的某位高层咳了一声,说:“《牡丹》最大的失误,是不应该跟《稷下》同一天上映。”
总裁的目光如鹰隼般盯住她,“是这样吗?”
制片人下意识地低下头躲避他的目光,会议室里却另有人出声道:“同档期有什么片子,这是不可控因素,这么能算最大的失误呢?”
“……”制片人咬了咬牙,说:“不应该让董徽改那么多戏,《牡丹》本来就是女主电影,秦亦欢都说能爆的本子,硬是被他改成了烂片!”
董徽的经纪人不干了,“那时候你跟导演都同意了,现在要甩锅,就全推到董徽头上?!”
段茂跟着插口:“当初选演员的时候声势可大了,就算是董徽,也是你们选进来的。”
制片人:“……”她无言以对。
结果很快又有人开始攻击段茂:“上面的意思,只是要让秦亦欢无戏可演,《牡丹》那事做得厚不厚道段茂你心里有数,要不是你狠狠坑了她一道,她干嘛要死咬着《牡丹》不放?”
董徽经纪人跟道:“段哥,《牡丹》翻车,和彻底得罪秦亦欢是两回事。”
段茂则反唇相讥,“我花这么大代价从她那骗出来的本子,被某些人毁成什么样子了?”
又有人说:“别的不说,但同期撞到《稷下》真的是不可控因素,谁知道他们运气那么好,正好上映期有文物归国,赶上社会热点,真是站在风口猪都能飞。”
《牡丹》的制片人冷笑道:“在那之前,他们票房过六亿只花了十一天,我也希望某些人搞清楚,站在风口的不是猪,是大鹏。”她说着环顾四周,“说到这个,买通徐钧的傻逼主意是谁出的?我反正毫不知情。”
于是一屋子人又相互推诿起来,成功地让总结大会变成了甩锅大会。
“够
了。”总裁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们。
他声音低沉,一屋子人都安静了下来,整整齐齐地看着他。
“从我说开会到现在,浪费多少时间了?”总裁看了眼腕表,压抑着怒气说道:“你们知道你们骂了半天的秦亦欢跟陈词现在在干什么吗?!她们在开总票房九亿的庆功会!”
.
秦亦欢和陈词确实正在开庆功会。
进入一月之后,虽然有文物归国的事刺激了一部分票房,但属于《稷下》的风光,却依然不可逆转地被新上映的贺岁档电影逐渐取代了。
——数年心血付出的筹备,最终却只能换来半个月的绚烂,这是所有电影都逃不过的规律。
热度降低也意味着工作压力的减轻,一月十日,《稷下》总票房终于突破九亿,秦亦欢算着下映时间,觉得他们的票房是没什么可能冲上十位数了,又眼看春节将至,便趁着年前办了庆功宴。
这一次,人倒是来的很齐。
如今,曾经为《稷下集序》工作过已经成为了一种荣耀,而那些工作人员本身,自然也不会放过结交团队里其他大佬的机会,收到庆功宴的邀请之后,就是请假被扣工资也要赶过来。
剧组人员流动性非常强,秦亦欢其实记不住多少人,看他们一派热闹地到处敬酒,突然就心底生出一阵烦躁来——她想归根结底,她还是不喜欢饭局这种东西,还有满纸写着利益两个字的所谓交情。
不知道是谁别出心裁,在宴会厅的屏幕上,滚动播放支持《稷下集序》的新闻,那些来往敬酒的人,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们的电影取得了多高的成绩,被多少媒体真情实感地赞誉着。
秦亦欢这桌是全场的中心,基本上所有人都来敬过酒,说些“恭喜秦老师”“祝秦总财源广进”“陈导演真是年少有为”“有机会还要再合作啊”之类的客套话。
一两个人还好,每个人都这么来一套,听得秦亦欢脑壳疼。
不过虽然心底厌烦,但秦亦欢面上却丝毫不显,依然随意从容地与人谈笑风生,推杯换盏间,酒杯里荡漾着的,都是她美艳撩人的风情。
陈词合适跟人谈星辰大海人生理想,但落到交际上便差了一筹,还得靠她
撑着场面。
总算晚宴结束后,几个相熟的主创约着去唱K,秦亦欢这才觉得原本憋闷的空气终于可以呼吸了。
这间酒店楼上就有KTV间,复古的西方风格装修,十七世纪的手绘世界航海图贴了一整面墙,吊灯灯枝上立着蜡烛,推门而入时,烛光摇曳着洒下,仿佛穿越回了大航海时代。
秦亦欢虽然不打算唱K,对这间包厢的环境还是非常满意的。
愿意跟着来的都是年轻人,邱叁很主动地去检查音响和麦;简学文半搂着陆宛宁坐进沙发,一边随意翻看着酒水单,一边跟陆宛宁低声说话;张余唐和王青鸣聚在屏幕前点歌;沈奕四下看了一圈,看到角落的酒柜之后,便一个人走过去,站着调酒。
秦亦欢找了个角落的单人沙发窝着,把自己埋进手机里。
王青鸣点了一首不知道什么歌,放着伴奏开始唱。
陈词正靠在酒柜边跟沈奕聊天,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一起朝秦亦欢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陈词便站起身,拉着张余唐来到了包厢的角落——正好便是秦亦欢窝着的这个角落。
陈词今天穿了一件小旗袍,黑底,荷叶莲花的刺绣。
她把刘海挑到一边,发尾烫卷,松松垂在背后。
他们附近的墙上挂着一盏煤油灯,照亮了一小块手绘的航海图。
陈词和张余唐站在煤油灯下,张余唐手里还端着酒,一头雾水地看向陈词,不明白她打算做什么。
陈词说:“最开始的时候,我让你改图,你是怎么跟我说的?”
秦亦欢心里一跳,想起了这回事。
那还是《稷下》草创不久,张美术一如既往地发挥沉迷,被陈词训斥之后,公然顶撞了一次。
她都已经快忘干净了,没想到陈词还记着。
张余唐只好尴尬地笑笑。
“你跟我说。”陈词的声音很低,却异常清晰地说:“女的就是事多。”
张余唐明显局促起来,摸了摸鼻子,“陈导,那都去年的事儿了……我那时候不懂事,您就别再追究这个了,好么?陈导?陈姐姐?”
陈词笑了,“最毒妇人心,张美术听过吗?”
张余唐更尴尬了,“那都是瞎说的……”
“瞎说?”陈词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我看你挺认同的。”
张余唐举起手,就差讨饶了,“那不是我没见过陈导您这样的人嘛,年少无知嘛……”
陈词后退一步,看着他,面上还带着淡淡的笑,眼神却冷得彻骨。
“我一向懒得说服别人。”她说:“你怎么想的,你自己心里清楚。而我呢,我也没必要再跟一个看不起女孩子的人合作,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看着张余唐的眼睛,“往后,永远不会。”
张余唐愣住了。
他心里有数,《稷下》的美术水平能一直在线,很大一部分得益于陈词的严格要求,何况如今陈词的前途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如果陈词就这么和他断绝合作……
陈词说:“还站着这里,是等我叫保安请你出去?”
秦亦欢立刻拿起手机,装作要打电话叫保安的样子,张余唐的目光在她们身上来回扫过,片刻后,终于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没人注意到他的离开,只有简学文抬头看了一眼。
张余唐离开后,陈词便向秦亦欢走了过来,很随意地在她沙发扶手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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