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撑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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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乾元殿离开时,皎皎还有些恍惚。

从归衡离开后,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恒帝。

曾几何时,归衡需要她带着才能见到妍贵人,如今却反了过来。

玉秋嘴上不说,但眉宇间始终拢着一层轻愁。

她尚且如此,公主该有多难受?

软轿里毫无动静,她只要一想公主可能正在咬着袖子不出声地哭,心里就酸酸的难受。

然而,软轿里。

皎皎唇角弯弯,像对待什么难得的珍宝,轻轻打开信封。

她鼻子很灵,早就闻到一股甜香,又捏过信封,此时便伸手进去,胸有成竹拿出一小块油纸包着的硬硬的东西,小心翼翼拆开。

是一块糖。

皎皎把糖块拆开,含在嘴里,满嘴都是奇异的清香,甜蜜之外,叫人整个人都为之一清。

这味道她第一次尝到,应该是西南那边的特产。

说来也怪。

只是一块糖而已,可是糖浆化在舌尖的瞬间,归衡离京这段时间,她压在心里全部的不安和惶惑,好像全都随着这提神醒脑的芳香慢慢消散。

小公主双眼弯弯,露出一个极其甜蜜的微笑,将糖块压在舌下,珍而重之地拆开归衡写来的信,极其舍不得地一行行慢慢看起来。

温皇后也在读信。

写给她的信和给恒帝的自然不是一个途径送来,可发的更早,收到的时候也差不多。

她皱着眉,心烦意乱:“说什么西南毒蛇最凶,结果连个一辈子没出过帝京的小子也弄不死。没用的东西。”

温皇后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去恒帝处探探。

也不知那小子查出什么来没有。

她到乾元殿时,恒帝刚看完折子,坐着饮茶打棋谱,听她来了也很耐烦,叫她坐下。

因为归衍侍疾不利的缘故,温皇后已鲜见恒帝这样的好脸色,便猜到必然是西南那边有好消息传来。

果然,恒帝带着点笑意告诉她,归衡的差事办的很是妥当,除猛兽、放粮草、抚民心,事事周到,何旌传信说隐州一带无不叹服天威。

“臣妾就说老五是个最稳妥的孩子,难得第一次出去便这样靠得住。”温皇后笑道,“只有何小将军有信么,老五可有信来?”

恒帝瞥她一眼:“自然也有。不过除了说事外,只是些些请安的话,并没什么特殊的。”

他点点头,对归衡的不邀功显然很是满意。

……看来那小子是没有发现端倪。

但没想到,他第一次办这样大的差事,竟然完成得这样漂亮。

温皇后一时也不知自己是何心绪,深深吸了一口气,待要再说些什么违心的夸赞,恒帝忽地又道:“唔,老五还送了些能入药的东西来。”

温皇后就势问道:“是什么?”

恒帝点了点桌面,意味深长:“是蛇。”

温皇后心里一跳,吞吞吐吐道:“可钦天监说,翼火蛇冲撞天子,对您的身子不好……”

“朕也想过这个道理。”恒帝点点头,“不过太医倒说蛇胆的确有用。”

温皇后看着恒帝,忽然灵机一动。

“这就是了。”她柔声说,“既然蛇妨天子,那杀蛇取胆自然对您龙体有利。看来钦天监之说,所言不虚。”

恒帝像想到了什么,手指在桌上轻点,不发一言。

温皇后壮着胆子继续:“既然钦天监说的有理,那么为了龙体康泰起见,皇上最好还是要听信一些。”

恒帝看着她:“依你说要如何。”

皇后笑容温柔,一字一字,说的妥帖:“臣妾特意问过,说蛇乃纯阴之物,既然妨害天子,那末陛下便要留意,少去些湖边廊下之类阴寒之地。”

她顿了顿,垂下眼:“还有,最好少见女子。”

恒帝闻言便轻嗤一声:“这么说,朕今天也不该见你。”

温皇后便道:“臣妾承蒙天恩,封了皇后,坤和宫的中正之气自然压得住。其他人却不同。”

她放软了声音,一手轻轻搭上皇帝的手:“皇上知道,臣妾不是爱拈酸吃醋的人。一切都是为了龙体着想。”

恒帝半闭着眼,说:“你是想说,让朕不要见柔嘉贵妃罢。”

温皇后便点了点头:“杨监副说,星象分野正落在甘露宫。”

恒帝默然不语,半晌才道:“这话不用你说。”

这段时间内,他原本也不打算再见柔嘉。

他喜欢柔嘉,是喜欢她娇妩厌媚,知情识趣,一点小脾气也是可爱的,尤其床笫之间。就像征服一匹野马,偶尔有些颠簸,也是情|趣。

因为他心知肚明那野马并不会真的将他摔下来,也抗拒不了他的驾驭。

然而前些日子,他精神稍好一些,就在西暖阁要拉着柔嘉欢爱,对方却胆敢拒绝。

嘴上当然是说着保重龙体之类的话,然而比起温皇后,多年以来备受宠爱的柔嘉演技差的出奇,敷衍意味不能更明显。

恒帝这病久久不愈,他心里本就已经压着一股火,好容易想在她身上重振雄风,她竟然这样不懂事。

还是她发觉了什么?

恒帝心中不由对自己的身体更深深怀疑起来,又不敢随便拉个宫女来试,怕堕了威风。

他看着显然有些忐忑的温皇后,重重地点了头:“朕便依你的,身体大好之前,谁也不幸就是。”

温皇后松了口气。

恒帝仍旧翻他的棋谱,温皇后偶尔替他添一添茶,两人一时无语。

过了片刻,温皇后才又想起来一事:“差事办的差不多,老五是不是也该回来了?”

恒帝又翻过一页:“嗯,应当已经在路上了。”

归衡等人的确正在回京路上。

北上照旧是坐船,不过比起顺流南下,要稍微慢一些。

阿礼去前头找船工问了问情况,便来回禀:“总还要十来日的功夫。”

归衡脸色苍白,轻轻按了按眉心。

阿礼便道:“殿下先休息,待他们将饭做好了,奴婢再叫殿下起来。”

为了早些回京,他们日夜兼程,好容易上了船,能安生躺下休息片刻。

归衡点了点头,阿礼便放下门帘,静悄悄退出去。

这船比起平日恒帝出巡的大船要小许多,故而也颠簸一些。归衡几日没有安眠,船身一荡一荡,耳边是平静的河水声,很快视线就渐渐模糊起来。

然而他眨眼之间,眼前景象又逐渐清晰。

他仍旧躺在榻上,身边传来细碎的动静,像是有人在轻手轻脚地褪下衣衫。

归衡僵着不能动,直到身边柔软地凹陷下去,鼻端嗅到甜甜蜜蜜的牛乳香气,他才无可奈何,侧转过身。

果然对上一双清澈的圆眼睛。

归衡看着小公主近在咫尺的小脸,一时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他这样只盯着人不说话,皎皎反倒不满起来:“哥哥怎么不理我?”

归衡喉头艰难地滚动一下,应她的话,染上几分沙哑:“皎皎太好看,哥哥一时看呆了。”

他轻易不肯说这样的话,只是此时看着小公主容色摄人的面孔,觉得偶尔说说真话也无妨。

小公主嘟起嘴去拉他的手,将修长手指一根一根捏过去:“哥哥说谎骗我。”

归衡只觉得指尖落下滚烫火种,一路沿着血脉,直抵心脏。

他抬起手又放下,耐心地:“叫皎皎不高兴,是哥哥不对。只是哥哥没有骗你。”

小公主轻轻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烛光昏黄,映在她洁白如玉的小脸上,泛着莹莹的光。

皎皎忽地松开他的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

归衡便道:“困了?”

皎皎点点头,随即往前蹭了一点,极其顺手地抱住他一条手臂:“哥哥一起。”

归衡惊得呼吸都停了一瞬。

一、一起什么?

皎皎很快补完那句话。

她抬起头看着他,双瞳水汽晶莹,水红的唇瓣张开一点,凑到他轮廓锋锐的脸颊边,轻轻地贴了一贴。

“哥哥跟皎皎一起睡。”

……

经过一个浪尖,船猛然颠簸了一下。

有些体质不好的侍卫,已然伏在船头干呕。

阿礼看着犹如石像般立在船头一动不动的严三钉,目光中满是敬畏。

就在这时,厨房派人来说,再有一刻钟就能用饭。

阿礼便径直去了归衡所在的舱室,轻轻敲门,立刻便有了回应:“阿礼。”

是殿下的声音,想必是久睡方醒,还有些沙哑。

阿礼正要说晚饭的事,归衡却道:“拿些热水来。”

只是睡午觉,也要洗漱一番么?

阿礼有些费解,想着也许是前几日纵马劳累,殿下觉得疲乏才会如此,于是手脚麻利叫了热水,又去厨房吩咐晚些开饭。

沐浴也没叫他伺候,阿礼便只在甲板上欣赏两岸风景等候。

没想到这一晚就晚了小半个时辰,一行人竟是到了天黑才吃上晚饭。

如此十日有余,几人终于上岸。

送往乾元殿的折子和请安书信每日不断,由快艇送到最近的驿所,几人一上岸便看到等候的官员,带着轻骏的宝马与舒适的马车,显然是恒帝的意思。

依归衡的想法,本不必要什么马车,一路纵马回去即可,能早一刻见到皎皎也是好的。可惜圣人赐不能辞,归衡沉静地接受了天恩,倒给迎接的官员留下谦虚平和的印象。

又有三五日,马车辘辘驶入帝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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