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黑暗何足为惧(2 / 2)
他的心理阴影来自上一世的外伤致盲,这个致命弱点还曾被孟孟利用,差点得逞。
那只握着冉时的手愈发紧了几分。冉时悄悄回握住任光年的手。
但他还记得,自己也曾在黑暗中,光光是看着任光年出神不已,就忘却了恐惧。
“陈导,我能挺得过!”
陈导迟疑:“真的?”
冉时看了一眼任光年,坚定道:“我保证,绝对不会掉链子。”
陈导看得通透,也没多说什么,拍了拍任光年的肩膀,转身让摄像继续准备。
不一会儿,坐在道具箱上的场记助理就跳了下来,赶紧打板。
拍摄开始——
******
屋内的灯光被打开。
但灯光黯淡,一看便是年久失修,连窗外的月亮都比它亮。
梁川皱眉,反复按了几次开关,啧了一声,决定让它发挥最后的一点光辉。
“这是我家。”梁川进屋,语气有些生硬,“进来吧,别客气。”
林夏撑着门框,缓了口气,身体依然僵硬。梁川转头看他,林夏才慌乱动起来,靠在门框上支着一条伤腿进门。
走廊上的灯光被房门隔开,陷入昏暗的冉时呼吸一窒,咬牙忍住不去在意眼前的黑暗,把自己沉浸在林夏的角色中。
林夏没有怕黑的习惯,相反,他在黑暗中十分享受……
冉时莽撞跌了一下,一手撑在茶几的杂物上,疼得倒吸凉气。
任光年立刻停下清理桌面的动作,转身回来搀狼狈的冉时一把,把人扶到沙发上。
冉时半倚在任光年身上,嗅着那让他安心无比的清爽气味,被浓厚黑暗包围全身的恐惧情绪,渐渐消弭。
心间一点清明被点透。
——自己最能依赖的人就在这里,纵使眼前一片永寂黑暗,何足为惧?
迎着陈导担忧的眼神,冉时睁开眼,立刻重新进入状态。
林夏刚坐上沙发又跳了起来,窘迫不已:“我身上还有血……”
梁川没说话,看林夏这么介意,便指了张椅子,他自己翻箱倒柜,从抽屉深处拉出一个小急救箱。
林夏连忙接过,不敢再给梁川添麻烦,刚拆开一卷纱布,听见梁川在和上级领导通电话,林夏满脸都写满歉意。
梁川转回客厅,就看见林夏缩着肩膀有些颤抖。
“你怎么了?”
“抱歉,刚才是我耽误你了。”
凶.杀受害人是林冬同学的家长,刚和林夏发生过冲突。受害人遇害那晚,被受害人狠狠报复的林夏情绪不稳,一时冲动上门复仇,正巧撞到凶手逃离犯罪现场。
林夏被随之赶来的梁川当做嫌疑人拘押,梁川还搜出了他身上携带的刀.具,外加他有充分的犯罪动机——在警方和受害者家属面前,百口莫辩。
最后还是看着最冷情的梁川,找到了证据,力排众议为他洗脱嫌疑。
林夏为了报答,一直在帮梁川追缉凶手。好不容易今晚找到了线索,林夏一时被伤,凶手逃脱,线索全断。
林夏愧疚的情绪都要溢出来了,强烈的自卑感让他几乎崩溃,沾满血迹的手颤抖不已。
——然而疼痛越清晰,他越不想去处理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
梁川甚至觉得,林夏是在审视地看着自己的疼痛。明明满脸写着深沉的负罪感,但眼神却好像带着解脱。
这是受伤的人会有的反应吗?
梁川皱了皱眉,觉得这人情绪实在不对劲。替那双搭在箱扣上的手打开了急救箱,犹豫了一下,把一卷纱布递给他。
林夏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低声和梁川道谢。然而就在他从梁川手里接过纱布的时候,梁川却很自然地蹲下.身。
……然后抬起他那条受伤的腿,看了看长裤宽松,便没有拿剪刀剪开,直接卷起裤脚,小心翼翼地推了上去。
冉时轻微地眨了一下眼。
任光年的表现和剧本上写的完全不一样。
原本这段剧情写的是林夏对处理创伤没有经验,包扎到一半才发现伤口还有杂物,拆开来重新清理时,疼得抽搐,又隐隐期待。
就连上一世的纪哲也是这么演的。他还记得任光年特别不客气,丢了个箱子给纪哲就没管了,在这场戏里半下线,哪管他演成什么样。
现在这是……
任光年不容拒绝的动作让他有些紧张,不由抓住了椅背。还带着一点茧的指尖握着他的腿弯,粗粝的酥.痒伴随着触感蔓延而上。
冉时的腿细而直,布料被直接推到腿根,露出一段藕白纤细的线条。
这次,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
陈导沉默,站在一旁抱臂,没有喊停。
冉时反应过来,立刻接着往下演。
“这太麻烦你了,梁警官……”
林夏挣扎了一下,慌忙不顾一切就想要站起来,被梁川眼疾手快按住。
“别动!”
梁川眼看着他的伤口要撞上椅面,手上用了点力气,抓着腿根往下按了一下,把人按在椅子上。
回答他的声线战战兢兢。
“我自己可以的。”
梁川眼神如炬,林夏下意识闪躲开他的目光,不想被看穿自己期待痛感的伪装。
“这伤口不好处理,你有经验吗?”
林夏一边说有,一边拿起一瓶酒精,被梁川夺下。
“你这么不怕痛?”
“还好……”
梁川干脆自己动手。
林夏被按在椅子上,无所适从,只好和他再次道歉:“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
梁川抿紧嘴唇,又一次脱离了剧本。
“别总是怪自己。当初是我让你被冤枉的。”
任光年闭了闭眼,低低叹息出声。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林夏怔愣地看着梁川,不曾想他这样表情冷淡的人,居然也会如此在意这种事。
他慌忙道:“一场误会而已,梁警官别太在意——”
梁川打断他:“我有名字。”
林夏沉默了一会儿,试探道:“梁川?”
梁川应了一声。
宽厚的虎口卡住细瘦的脚踝,把腿架在自己身上。
纤瘦的线条从踝骨延伸至膝弯,露出的半段腿根上,还留着一点将要褪去的红印——是刚才为了防止乱动,他手上用了点力,生生掐出来的。
在只有一抹光亮的黑暗中,冉时的皮肤仍然莹白得招眼,连最容易沉淀颜色的膝盖,都干干净净的。只是那处突兀地横亘了一道淋漓鲜.血的伤口。
棉签带着丝丝凉意,清理了四周的细小擦伤后,梁川捏着他的脚踝让他别动,用碘伏一点点擦拭。
掌心下,白皙温腻的皮肤正在细微的颤抖着,却勾起了一点更深层的念想。任光年难得在戏里感觉到一阵恍惚。
他稍微偏了一下头,在镜头前遮住了自己喉间的滑动。
冉时皱着眉,还得演辛苦忍痛的表情。但伤口只是化妆出来的,他能感觉到的……就只有痒意。
脑中混乱一片,冉时咬着牙拎出之后的台词。
“我还是不给你添麻烦了,反正我也没什么用。而且,林冬的药费不能拖欠,我得尽快找新的工作。”
梁川没说话,抬头看他。
剑眉下一双极亮的眼,瞳色深沉。
锐利而冰冷的眼神,一瞬间,让冉时错觉看见了以前那个行事高冷的任光年。
然而,他感觉到脚踝那圈细密的温热,正逐渐变得滚烫。
冉时睁大眼睛。任光年看着面无表情,居然暗暗加了力道,比刚才更用力地掐着冉时的踝骨,似乎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任光年的演技素养太好,表情丝毫不漏破绽,甚至还能语调肃然地接上台词。
“你是唯一一个看到凶手的人,他一定会来灭口。如果你不跟着我,后果更麻烦。”
冉时咽下因为热意差点脱口而出的喘.息,调整状态。
林夏低头看着自己沾满血的双手,苦涩笑了一声。
“一定会来吗?”
梁川皱眉看林夏,又一次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你是不是——”
“停!”
陈导挥了一下手,示意这场戏结束拍摄,可以转下一个镜头。
两个人分别松了口气。
但陈导表情严肃异常,仍然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着有些古怪。
冉时站起来,看了一圈周围工作人员的反应,或者捂嘴,或者微笑。他一头雾水,忍不住发问:“陈导,怎么了?”
陈导嘴角抽了一下,对两人叹了口气,倒不是要骂人,反而语重心长。
“你们俩清水一点行吗?我这部电影还想拿龙标过审的。”
作者有话要说:龙标就是那个电影片头的绿底金龙,电影公映许可证。
按规定拿不到龙标不能国内放映,也不能参赛。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