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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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刘伶!她方才那些话说出来,竟然是存了死志。

顾知薇忙快步走到池边,白玉栏杆触手冰凉,冷彻心扉。她下意识的就要翻身下水,崔老太太瞧见,忙厉声呵斥,

“薇姐儿,你做什么!”

“那些宫人太监早就下去救人,你便是下去,也没得耽误功夫。快去扶住你姨妈,她极为不好。”

崔皇后状态何止是不好,简直可以称的上极为憔悴。钗摇发髻松散,明明是她生辰的大好日子,此刻却爆出敬王勾结外族一事。

今日这刘伶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想必不管刘家杨家自有痕迹在,只要细心查探,定然是能查个水落石出。

可问题是,刘太后看顾刘家久矣,她,会在杨太妃的蛊惑下,拦住陛下此事吗?

顾知薇极为聪敏,眨眼间便想透其中关节。见刘伶被宫人拉出水面,不断呛水。锦被护住刘伶,她唇齿切切,连句完整话也说不出,旁有宫人扶着起身给崔皇后磕头,

“谢娘娘大恩!”

崔皇后握紧顾知薇扶着的手,神色微稳,真切几分,“可怜见得好孩子,难为你一心为朝廷社稷,竟是半个别的心思也无,本宫该赏赐你什么好呢?”

刘伶低首应道,“臣女不过是效仿顾姐姐才德,又见她行事磊落这才有勇气揭发父亲。如今得罪父族母族,怕是连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也无。若娘娘怜惜,不如赐刘伶片瓦遮身,不至于雨打风吹了去。”

顾知薇抬头环视,见刘母面容狰狞,愤恨的瞪着刘伶,似是极为不赞同她今日举动。刘家杨家众位媳妇命妇,也都面带厌恶之色。

顾母一脸忧色看向顾知薇,她的乖囡囡,自来是醇厚性子,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仲正护不住她,她能得到什么好处不成?顾知薇心头一暖,前后两世,娘亲总是一如既往的疼爱自己。

含笑颔首望了回去,让顾母放心。只是,素来是母亲跟屁虫的崔二太太,此刻在哪里?顾知薇在人群中瞧了两遍,平日里最爱出风头的人物,此刻更是躲到人群后,只恨不能挖个坑洞藏起来。

难不成,二舅母也和这敬王贪银谋逆的案子有关?顾知薇不动声色的眨了下眼,凑近崔皇后小声道,

“今日刘伶姑娘揭发父亲,有弱女子为先,想必等明日后日,去刑部揭发敬王的人不在少数。姨妈不如在坤宁宫西侧殿让她住下,一是彰显姨妈和陛下重视此案,二来,也是护这刘伶姑娘一条性命。”

当众揭发同族,在宫中又有自残的举动。回到家里这刘伶怕是没有好下场,轻则拘禁不得外出,重则妄送了一条性命。

崔皇后被提醒才如梦初醒,她原想着让这刘伶仍旧回家去。可眼下倒不如是直接让她住进宫。正好薇姐儿性子和善,做事也有条理,二人若是亲近,劝导她几句也是好事儿。

“你父母既然是糊涂人,你不必往家里住去。今天既然是你把这事情说出来,我定是要保你平安无事。”

一席话说的刘伶感激涕零,再三拜下去磕头。刘母等人似是知道大势已去,形容间绝望满满,一时之间连个主意也无。

敬王反腐一事,他们刘家杨家牵涉甚多,原想着陛下不会对太后母族下死手,可眼下这个情况来看,别说是陛下出手,便是镇北王傅仲正彻查此事,他们这些个家族都得不到什么好处。

浑身无力瘫软在地,刘母几乎按耐不住满心绝望,朝崔皇后哭诉道,

“娘娘便是往后彻查此事,也得给臣妇们些生机才是。刘伶她年纪小,略听了两句便当作真捅了出去。虽句句戳心,可奴家男人不说功名卓越,为官勤勤恳恳。那也从来是不会做谋逆之事,自来是衷心耿耿为朝堂打算,定是不肯参与这等龌龊之事!若,若是有什么银钱来往,那,那都是您的亲嫂子,崔家二太太指使的啊!”

这话一出,崔二太太原本躲在人群外围,立即成为众人焦点。众位命妇几乎倒吸一口冷气,饶是谁也没有想到,这银局一事,竟然能和崔二太太有关系。崔二太太是什么人物?是当今清河大儒崔家的嫡亲儿媳妇,是崔皇后和顾母的二嫂子。说句难堪的话,她男人,那可是陛下和顾大学士的小舅子,这样的人和敬王银局一事牵扯上,陛下,怕是不会追查敬王了。

崔皇后也想到这里,面色也带了几分阴沉。若她嫡亲的嫂子也和这事儿有关系,别怪她大义灭亲才是。崔二太太完全似是没有察觉到诡秘的气氛,大剌剌往前一站,偏她生的脸皮厚,见众人都看向她,知道今日怕是躲不过去,也不说别的,只朝崔皇后道,

“刑部黄大人早就在彻查银局一事,崔家在其中的干系是陛下默许,娘娘若是想要探寻个究竟,只怕要陛下开金口才知道。

臣妇每旬往刘家来往书信,便是陛下也知道其中因果。崔家假借刘家银钱入了敬王的银局,背后权谋皆是我家小八和镇北王等人筹谋,至于所涉金额大小,我是半点儿也不知道的。”

顾知薇问言倒吸一口凉气,突然想起前些时候自己的猜测来。傅仲正倘若和自己一样重生回来,想必会对敬王多有打算。那崔家和刘家,是不是他埋下的暗桩,只等事情酝酿,一举灭敬王个无立足之地。

就像此刻,在御花园如此喧腾热闹。她就不相信,没有亲信往陛下和傅仲正哪里传信,既然传信了还不来,是因为还不够热闹吗?

顾知薇勾起唇角,既然如此,那背后的杨太妃和刘太后,怎么能好好的在后宫呆着,不揭一层皮下来,又怎么对得起她们如此算计呢。

两三步上前,朗声朝众位命妇道,

“诸位既然因这敬王一事多有盘算,依知薇看,倒不如亲自往慈寿宫去,亲自和敬王之母杨太妃对峙,她早年得先帝宠爱,又是敬王的嫡亲母亲,定是对银局之事清楚明白。

再来,太后娘娘和太妃娘娘素来宽厚,若是今日冤枉了崔家刘家反倒是不美,甚至众位哪一位和敬王有了银钱来往,若不查个明白,倒也白白冤枉了人。”

“我看可行!”

崔老太太一敲龙头拐杖,沉重的敲击声传入命妇们耳中。满堂肃静,连个人声也无。娘娘殿前,谁敢声张?

只方才在殿外为难刘伶的两位夫人白了脸色,天下谁不知道,她们和刘家杨家极为亲近。刘家便罢了,陛下无子,刘太后虽然无脑了些,可到底还是个心思纯净的。杨太妃可是霸宠了二十几年后宫的女人,曾经把刘太后挤兑的没有立足之地。敬王前朝势大,杨太妃在后宫中势力并不小,这般人物若是轻易得罪了,她们回去,也定是要被苛责的。

现在跑,还来的及吗?

甚至,不等她们有主意。夏太监一路小跑匆匆而来,朝崔皇后和崔老太太施礼,殷勤笑道,

“陛下方才听闻这边喧闹,特意问了缘故。吩咐下来,老太太年纪大了,没得来回挪动身子骨,只在这环梯之西侧的吟龙亭摆了桌椅,让老太太在那里安顿,省的受了苦楚。

奴才去请了杨太妃过来,再来审问便是。”

“这样甚好。”

崔皇后挥手让他去了。也不用别人扶着,亲自扶崔老太太起身,勉强笑道,

“我比起妹妹,自小便让娘费心。没想到,年过半百,等到如今这个时候,还在宫中让母亲看了笑话。”

“这哪里怪你。”

崔老太太回身看了眼崔二太太,见她素来机灵张扬的眉目低垂,知她也是怕了。又见顾知薇胆色超群,方才那刘母攀扯到她儿媳妇身上,便是自己也不由的乱了心。难为薇姐儿她稳得住,便是这般时候,竟能想出个和杨妃刘太后对峙的法子来。

又等到后来,夏太监亲自过来。崔老太太这也知道了,只怕陛下也在等着这事情闹大,好一举铲除了敬王一脉。甚至,今儿个在殿内,顾母问顾知花可愿跟自己回去,也是给顾知花最后一次机会。

吟龙亭说大不大,坐下崔皇后,崔老太太并顾母顾知薇几人后,便不大挪得开身子。好在伺候的宫人机灵,也不用别的,只在两侧甬道上摆了椅子,按品级让贵妇们依次坐下。

刘伶一身湿淋淋衣裳,虽是五月,浑身湿透,到底风吹身子冷。刘母厌恶她毁了自家名声,不肯和她在一起。刘伶也不强求,只在宫人一侧站立,面容虽苍白,可格外踏实。

顾知薇见她可怜,心疼她连个换洗衣裳也无。招手找了一侧的徐妈妈,小声吩咐道,

“你带着她去换了衣裳,天虽不冷可也容易得风寒,若是生了病咱们瞧不见,岂不是一桩罪过?”

徐妈妈应声去张罗,刘伶察觉到顾知薇善意,眼眶一红,只觉得喉间酸涩,不住声的和徐妈妈道谢。

“这是我们姑娘好心,刘姑娘倒别往心里去,您是个福气大的人,别因这些小人受了委屈。”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知道,哪里算什么人物。不过是家里长辈恰巧得了两三分运气,便和你们姑娘一起平起平坐。实则我们家不过也是走商贩户,是最低贱的玩意儿罢了。”

刘伶摇头并不因徐妈妈安慰而松了几分神经。甚至,她回首往吟龙亭瞧去,见众人因敬王银局一事心思慌慌,半句不敢说笑,气氛冷冷冰冰。

而她那个娘亲,还是一脸拎不清的模样,不知在思量什么。冷哼一声,只觉得刘家男人就此仕途就到了顶。家里男人不争气,还指望女人们顶门立户不成?

刘太后携着杨太妃来时,见到的就是这般景象,正觉得纳闷儿,恭王妃率先瞧见,起身迎出去,并不理会杨太妃,只搀住刘太后,奉承道,

“许久未蹭母后这里的茶吃,母后倒是越发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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