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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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百姓们还沉浸在娘娘千秋生辰的时候,顾家倒也安静祥和,顾老太太所住的后廊三间正房,鸟雀花草不一而绝。

宋妈妈捧了盆富贵竹进来,见顾老太太面色蜡黄,浑身无力瘫在软塌上,便是外头日色照进来,也只头发越发花白凌乱。

自打二姑娘打伤老太太逃了,如今连个下落也无。老太太便一直是这般有气无力模样,宋妈妈压下心底惊慌,朝顾老太太道,

“前头老爷送来的富贵竹,说是皇后娘娘赏给咱们姑娘的。姑娘想着老太太,眼巴巴的托人送出来,说是给老太太赏玩。”

“老爷和姑娘的孝心,老太太您好歹瞧瞧不是?”

顾老太太低首,见自己臂膀过了两旬,依旧是腕子无力酸疼依旧。看着外头日色,满是追忆,

“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在青州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五月艳阳天。日头毒辣,晒得人发晕。”

“好好的,老太太怎么说起青州的事情来。咱们在青州的时候日子苦,当年老爷年纪也小,若不是宋舅太爷帮衬,咱们只怕都活不下去。

老太太您又是个吃苦耐劳的性子,每日里纺织布匹,积攒粮食,可不是才有如今的好日子。”

“你也知是我哥哥当时帮衬顾家,可若没有哥哥帮衬,不说我个寡妇日子难过,便是你家老爷,也难有如今这般好日子过。”

顾老太太言语中满是对顾家的嫌弃,有带着几分不满意,恼恨的拍拍膝盖,哽咽朝宋妈妈道,

“我往日里还说照看宋家血脉,好歹也是亲哥哥的骨肉。可如今宋姨娘死了,知花连个消息也无。我实在是担心,若是百年之后我进了地府见了哥哥嫂子,是半句解释的话也说不出。”

这话,言语里在怪罪顾家薄待了顾知花。宋妈妈暗地里觉得恼怒,老太太是个明白人,怎么越老反倒是越糊涂起来。不说宋姨娘死有余辜,便是顾知花,那也是骄纵的性子。

若说是庶女,自该有庶女的行事,偏二姑娘心比天高,也不去瞧瞧那体态模样,只一心和薇姐儿比较,稍微不如意的地方便争执吵闹,怎么也不去想想。

当今中宫之主,皇后娘娘,那可是咱们家大姑娘的嫡亲姨母。

一个下三流,不知生父是谁的庶女,和一个生来娇贵的大姑娘,便是不糊涂的人,也知道该疼谁。

可偏偏,老太太走迷着火似的,便是顾知花做下这么多错事,老太太依旧偏爱她。

这么些时日,老太太每日在后廊里懊悔,可曾见顾知花回来过一次不曾?不止是没回来,甚至,宋妈妈捏紧手中的瓷瓶,朝顾老太太道,

“早年老爷太太让瞒着老太太,眼下我却是顾不得了。咱们二姑娘好好的,打伤老太太那日,她恰巧碰上杨太妃銮驾,如今,正跟着杨太妃在宫中享福呢。”

顾老太太听闻此言,如同吃了仙丹妙药,整个人也有了精气神。拉住宋妈妈衣袖,

“你还知道什么?快告诉我来。”

宋妈妈不止把顾知花身世原委讲清楚,甚至,连顾知花失宠于刘太后也说的明明白白。

顾老太太听后愣了半晌,盯着窗棂上花环许久,才叹了口气,朝宋妈妈道,

“我原以为她不知在哪里吃苦,可谁知,活的比咱们还好些。

你让二门上的小厮回来,往后,不许再打探二姑娘的下落。”

“老太太,您,这是?”不管二姑娘了吗?

宋妈妈疑惑问了半句,见顾老太太似是丧失大半力气,终于忍不住宽慰道,

“二姑娘虽不如咱们大姑娘事事妥当,也不如大姑娘生的七窍心肠。可只她是杨太妃嫡亲孙子,旁人便不会薄待了她。”

“不是这么个道理。”

顾老太太半坐起身,道,“你水烟袋拿来,我抽上几口。”

宋妈妈这才意识到,这是真出事了。老太太年轻寡居后便长抽几袋水烟,可随着老爷成才科举,太太进门后姑娘大爷等诞生,便是天大的事儿,都不见老太太抽上半根。

隔了这么些年,再次抽上水烟,可见,事情的严重程度。

烟熏雾绕围绕床榻一角,顾老太太磕灭烟灰,朝宋妈妈道,

“给二门外守门的小子传话,只说我说的。二姑娘因宋姨娘死在庄子上,伤心过度一头撞在棺材上。明儿让乌庄头挨着宋姨娘起坟,丧事和她姨娘一样操办。”

这,这不止是不认二姑娘,甚至,是逼迫二姑娘去死。宋妈妈深吸一口气,为自己方才的浅薄后悔。老太太定海针一般稳住顾家,一路扶持老爷科举为官,若真没个两三下,又怎么会让顾家林立于朝堂之上,深得陛下信任。

“怎么?你也认为我老糊涂了不成?”

顾老太太见宋妈妈一脸不可置信,把水烟袋放在床头,道,

“我便是老糊涂了,那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花姐儿我平日疼她爱她,是因她有宋家的血肉。可若是她无宋家血亲在,我又何必疼她爱她。”

更何况,顾老太太心底微沉,一个甘心被杨太妃驱使的人,你觉得她,会对顾家心存感激吗?

倒不如她出手,了解了这段祖孙之情。

夜深暮暮,宫墙幽深,偶有夜猫跳过枝桠晃动,阴森诡异。顾知花瑟瑟发抖围坐在宫墙之下,她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怎么就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杨太妃和敬王如日中天的时候不来认自己这个孙女,等疼她的姨娘没了,敬王败落,才来述说什么祖孙的情谊,晚了!早就晚了!

“顾姑娘?顾姑娘?”

旁有宫人轻声呼唤,入夜的慈寿宫极为凄清。每日禁卫军把手宫门,他们太妃,已经两日没有用过什么米水了。

更何况,太妃活不成了。顾知花比宫人们更清楚这一点儿,谋逆,造反,她亲爹竟然敢造反。甚至,还连累到她这个不知什么时候怀着的孙女。

顾知花咬紧牙关,越发往宫墙深处躲去。等明日一早,换门的禁卫军轮班,她拿金银簪子换一线生机,她要逃出去,她要亲口问问祖母,她真的不是爹爹亲生的孩子吗?

“顾姑娘,杨太妃找您说话呢。您若是不出来,奴才们便让禁卫军进来搜查。”

宫人见顾知花半天没有动静,出声威胁。

“听说顾学士家的大姑娘如今在坤宁宫住着,太后娘娘特命顾姑娘总理慈寿宫查封一事,顾姑娘,你明儿个便是逃,那也是逃不了的。”

“我在这里。”

一听顾知薇,顾知花顾不得满腔愤恨,直起腰身,朝打着个小灯笼的宫人嘟囔几句,满是不耐烦道,

“我不过是闲来无事围着宫墙走走,偏你事多,没事儿便喊什么逃不逃的。”

宫人明知躲不过死劫,并不把顾知花狡辩的话放在心底。顺着她的话,笑道,

“您是杨太妃的嫡亲孙女儿,她老人家最是疼爱孩子。如今又是这个时候找您,为的便是给您留些好东西,您怎么不说声便在外头闲逛。”

她还能有什么好东西?

顾知花不屑的撇撇嘴。那日她可亲眼瞧见崔女官把那些个金银珠宝封箱带走,眼下慈寿宫别说值钱的东西,就是一根银针也寻摸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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