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山河万里几多愁(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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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出戏倒是有意思,温如玉哪来那么大胆子”

“哪有什么意思,不过一出抗金的戏罢了,与其他戏也无甚差别。”

台下有人低声议论。

然而情节层层推进,戏词更时时刻刻调动情绪,议论声消失殆尽。

“可恨贼寇太猖狂,年年进犯似虎狼,有朝渡过黄河去,扫荡边尘日月光”

“教你们奴隶配奴隶,为的是往后有了子子孙孙,都是大金邦的人。”

士人程鹏举与韩玉娘被关在柴房,金将强令他们今夜必须成亲。

“你来看,这中秋月色分外光明,也可以算得是花好、月圆、人寿了哇”程鹏举道。

“唉好糊涂的程相公哇”韩玉娘气鼓鼓,那娇态可爱至极,让人紧绷的神经舒缓许多。

看来温如玉只是在前面敲边鼓,说两句词刺一刺罢了,他一个唱戏的,哪敢影射北方战局呢

姜翎认真看着,觉得温如玉会放个大招,也许会解决困扰戚无恙的问题,搞出一个大新闻。

“这,这,怎说鄙人糊涂哇”程鹏举摸不着头脑。

韩玉娘神色一肃,唱词如流水般倾泻而出

“说什么花好月圆人亦寿山河万里几多愁”

“胡儿铁骑豺狼寇,他那里饮马黄河血染流”

同一轮明月下,有人锦衣玉食,醉生梦死。有人陷落敌营,战死沙场。

“尝胆卧薪权忍受,从来强项不低头。”

纵观中华数千年历史,只有窝里斗,面对外敌入侵,炎黄子孙从来都不肯折下脊梁,怎么到了今日,就有这么多人,仿佛无知无觉,对国势无动于衷

“思悠悠来恨悠悠,故国月明在哪一州”

这恨意从台上蔓延自无数人心中,叫人泪意难忍,眼眶发红。一时间,台下喑哑,泣声无数。就连之前开口嫌弃生死恨这名字不好的人,也哑了口舌。

“相公乃读书明理之人,自古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韩玉娘一句句劝服程鹏举,令人忆起国仇家恨。

温如玉这一句句也落在所有人耳中。

“生死恨,好一出生死恨”

小泽原太看着戏台,冷笑不已。

台上转场极快,程鹏举误以为韩玉娘劝他出逃是金将存心试探,主动向金将坦诚。

金将重罚韩玉娘,并把她卖给他人。

韩玉娘受刑,声声痛彻心扉,令人不敢睁眼。

小泽原太反而看下去了,还露出笑来。

一些心软的名媛、太太见玉娘惨态,泪落不止。

程鹏举愧痛不已,打算带着地图回归宋地,帮助宋将攻打金军,他与韩玉娘约定,金营被破之时,就是夫妻相见之日。

韩玉娘赠他一只耳环,程鹏举匆忙被人带走,掉了一只鞋,被韩玉娘留下,以待再见之时。

后来程鹏举凭借地图,果然助得宋将攻破金营,而韩玉娘被转卖数次,身患重病。

程鹏举派人寻找韩玉娘,找到时,玉娘已卧床不起,夫妻相会,抱头痛哭。玉娘一恸而终,生死永别。

韩玉娘死之时,场中落泪之人不知何几。

心中仿佛被撕裂一般,哀痛她命途多舛,愤恨这国仇家难。

小泽原太在戏终前离场,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原本戚无恙并不爱看京戏,觉得咿咿呀呀,烦人的很,今日竟然听进去了,忽然觉得温如玉这人还不错。

“抱歉,失态了。”戚无恙双目发红,道了声歉,也离场。

“说不定戚公子会躲在没人的地方偷偷哭一场。”

季淮生同样动容,很快从戏中脱身而出,注视着戚无恙的背影,心中可惜,戚公子的舞步终比不过这一出生死恨,很快温如玉又要多一批戏迷。

小泽原太在暗处抽烟。

家中的月仿佛与此地的月不一样,若在家中,月见之日,全家齐聚,还会做白软的团子上供。

大好河山,任人施为。

等彻底征服这片土地,就能把家人一起接过来了。没有任何一刻,他觉得自己被排斥得这样明显。

不只是因为中秋,也不是因为那可笑的生死恨,仅仅是因为,他不是这片土地的所有者。

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结束。所有人都将臣服于天皇的圣威之下

“小泽君。”

小泽原太转头,向戚无恙礼貌性笑了笑。最近国内都在抵制日货,他希望戚无恙能吃下那些货,以国货的名义卖出,或者抬高国货的价格,逼那些人不得不接受日货。

但戚无恙十分难缠,就和这片国土上的其他人一样令人反感。

在达到目的之前,一定要忍耐。

就像那些建立大东亚共荣圈的谎言一样,不但只是说说,还要让部分人尝到甜头。

小泽原太觉得戚无恙靠得太近了,还没来得及后退,戚无恙欺身而上,瞬间卸掉小泽原太的下巴,把他胳膊扭住,然后从小泽原太腰间摸出一把小巧的格洛克手枪。

跳舞过程中,难免有些身体接触。发现对方配着枪,戚无恙就在想这事。

即使小泽原太训练过,身手不差,却没想到戚无恙胆大包天,竟然敢在这里动手。这一瞬间失了优势,被戚无恙控制住。

生死关头,小泽原太露出祈求的眼神。

他太想活下去了。

戚无恙飞快上膛,对准小泽原太的眼睛,扣动扳机,又对准他另一只眼睛,重复动作。原本双眼所在的地方,爆开血洞,脑浆从中流出。

豺狼贼寇,本就该死。在小泽原太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姜翎的时候,戚无恙心中杀意瞬间达到顶峰,一边听戏,一边制定计划,所幸,今晚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一切都很顺利。

小泽原太找的地方很偏僻,周围并没有人。

枪声一响,很快会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戚无恙把他下巴装回去,又把手枪放在小泽原太手里,伪装出自杀的假象,从另一条小道离开。

过程中双手难免沾了血迹,即使十分小心,西装上也有一些。

他在卫生间反复洗净手上的血,好在血溅得不多,西装上只有一些细微的血点,溶在暗色西装里,并不太能看出来。如果离得近,嗅觉灵敏的人,能闻到血腥气。

庄园另有卫生间,休息室,供人整理妆容。而这里的卫生间非常难找,知道的人不多,从他进来开始,就没有见过别人,算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他惊诧不已,正在犹豫要不要动手,听见两声中气不足的咳嗽,转头,发现是温如玉。

“戚先生,你欠我一个人情。”温如玉压低音量,胸腔剧烈起伏,忍不住咳嗽起来,血从苍白的指尖滴落,落在戚无恙西服上。

他咳得越发厉害,靠在戚无恙身上。

戚无恙扶住温如玉,这才发现温如玉双手冰凉,鲜红的血从他指缝滴出,晕在地上,分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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