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云先生打算改吗?(1 / 2)
以往云中君都在月初交稿,读者已经习惯,这个月也不例外,但只交了玫瑰园,重器没写出来。
未知总是令人期待,今天没有更,明天一定会更吧一天天往后等,一直等到月中,重器第二期也没有发出来,众人才意识到,或许要等月底了。
其实姜翎看到了读者说的“厚此薄彼”。决定重器也写五万字再发。相较于玫瑰园,重器篇幅稍短,主题不同。
后世有许多珍贵的文物被付之一炬,拥有者没有珍惜过,等人们意识到那些都是先人心血,象征文化传承时,已经损失了太多珍宝。
最终杜老爷子没有砸下去。
那年轻人脸色灰暗,十分绝望,越见手中古器,越心烦,甚至生出了恨意。要不是父亲喜欢买这些没用的瓶瓶罐罐,家中怎会拮据至此
而这些古玩店的老板,巧舌如簧,把假货卖出去,鉴别时又不承认。
这破烂既然是假货,不如砸了
眼看他就要砸,杜老爷子叫住他,开口
“我买下来。”
“假的砸了赔两倍”那年轻人忽然迟疑起来。难道手里的东西是真的
“让他砸,再把碎片扫扫。不识好歹的东西。”古玩店的东家也出来了。规矩是给有后台有背景有本事的人准备的,买定离手,这年轻人长辈眼光不好,买到假货,就是不退也没人会说什么。
“原价是多少,我买下来。”杜老爷子又说了一遍。
“看来给杜老月钱开高了,您老还有菩萨心肠,不怕他说假话”
“没开高没开高,这是棺材本儿喽,再来我可顶不住,就破例一回。”
那年轻人见好就收,没再多说。
“治你妹妹的眼睛,够么”
年轻人看了眼双目无神呆滞的杜鸣玉,点点头,把古董交给杜老爷子,离开。
围观者又是一阵唏嘘。
“杜老,您年纪大,我给您面子,这样的事儿,下回可不能再有了,我开店是为了做生意,不是为了赔钱。”
“您说的是,绝对就这一回。”杜老爷子连连赔罪,把那明晃晃的赝品交给小孙女。今年杜鸣玉才八岁,十分聪慧,虽然看不见,对人情绪的感知力却颇为出色,知道这件事不能声张。
等到了晚上,杜老爷子锁好门,才用工具细细敲破外器,不时被小孙女提点一句。
“爷爷你敲疼它了,轻一点,再下去一点”
“这是个什么玩意,棺材本真被它掏空了。”
“它说是个茶碗。”
“茶碗小小的,以后给你当陪嫁。”
等外器被小心翼翼敲下,内里的古盏终于显露真容
竟是宋代建窑所出的曜变天目茶盏
虽是黑釉,却因天气,湿度,温度等因素,致使窑变,使碗内出现了浩渺宇宙,如见星空。
杜老爷子吹灭烛火,黑暗之中,碗底仍有流光,略显妖异,仿佛暗藏星河。
他心神巨震,浑浊的双目中涌出热泪。
曜变天目盏制作工艺要求极高,具有一定的偶然性,已经失传,只是古玩圈里的传说,没想到,他竟能得见真品。可惜小孙女看不见。
他绞尽脑汁,去形容古盏的美,小孙女认真听着。夜色沉沉,万籁俱寂,曜变天目盏内的星空亘古永恒,当小女孩细白的手指细细抚摸过茶盏时,不管是杜鸣玉还是古盏之灵,都升起一种难言的感动,仿佛连灵魂都在这瞬间颤栗起来。
杜鸣玉漆黑的世界里骤然亮起,她看见匠人怎样制盏,怎样控制温度,看见曜变天目盏怎样成型,怎样在不可复制的火焰中,发生惊艳众生的异变,此后永远定格在最美的那一刻。
世间最珍贵、最美好的事物,只繁华一段时间就悄悄寂灭。文物却有不同,相较于人类的百年寿命,它们比创造者存在的时间更长,见证王朝兴衰更替,从王孙贵族手中流传至市井人家,或磨损毁坏、或安然无恙,它们是历史的见证者,是文化的缩影,是一国重器,万不能流落至他国之手。
“爷爷,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
“曜变天目盏。”
杜老爷子并未放在心上,杜鸣玉也无法把自己看到的复述出来。但记忆共通,此生不忘。
杜老爷子把天目盏藏起来,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但近来盗墓贼频繁光顾清帝的祖坟,偷出不少珍贵文物,需要修复。杜老爷子为了赚钱,参与其中,一件珐琅瓷眼看就要修好了,被人打碎,栽赃在杜老爷子身上。
杜鸣玉想拿天目盏换爷爷的命,杜老不准,爷孙一起尝试修复珐琅瓷。
在修复过程中,杜鸣玉得知那批文物将要卖给外国人,十分难过。
不止人有气节,物亦如此,有些古器不愿离开诞生的土地,不愿落入侵略者之手,会选择自毁,真灵散于天地。如果古物中的灵死了,本体也会失去光彩,迅速晦暗,在某个平凡的晚上,碎裂,霉变,腐朽。
珐琅瓷即将修好,杜鸣玉与爷爷商量,看能否把它们留在国内。
彼此间的部分对话,被杜老爷子收的学徒听见。
重器第二部分在月底面世,读者们早已望眼欲穿,迅速看完,开始祈祷云中君下个月早点写完。
杜鸣玉能不能成功她的能力是否泄露出去了那些文物又将迎来怎样的命运
乱世中,不管是物还是人,都孱弱无比,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书里书外,又有多少国粹流落异乡,毁于贼寇让人想起旧京城那场大火,烟焰迷天,火光半壁,绝世园林毁去,从此大好河山,硝烟不断,阴影笼罩在所有人心中,终日不散。
重器从开篇就形势大好,不止年轻男女看,上了年纪的老人也翻几页,嘴上说,女娃娃写的书有什么看头,却天天拄着拐杖上街问,那个小说月报,这个月的新刊它发了没有
云中君号召组建女子互助会,并任职会长,众人都默认她是女性,但猜不出她的年纪。肯定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六七十岁一个月也很难写这么多字,不但认识越云舟,也对戚家颇有好感。她究竟是谁难道她就是戚无恙的母亲
众人生出许多滑稽猜想,渐渐有人想到了姜翎,但很少提她。她深居简出,很少参加名媛间的聚会,存在感不强,以往也无才名。
天气渐冷,姜翎穿了件黑色大衣,去越云舟任教的学校旁听。
原本进学校还会盘查登记,但越云舟提前和门卫说过,要是看见一个漂亮又有气质的姑娘拿着他写的旁听证过来,就直接放行,那是他家人。
姜翎在学校里走了一圈,这个季节已没有什么花木,学校种了常青的松柏,一片绿意。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学生鼓起勇气过来问,头都不敢抬,脸飞快红了,又问,
“以前没有见过你,是来上课还是访友”
姜翎指了指旁听证。
“越老师写的旁听证,你要听他的课吗我带你去吧。”那学生说起越老师,微叹一声。
“越老师虽然讲得很好,但他太严厉了,而且教授的学科也很难。在这方面天赋不够的人,根本跟不上他讲的内容。”
“越老师还会随机抽人做题,三次没写出来,下次不准来上课。他每次抽的题都不同,突击也没用。”
“而且越老师很古板,有学生给他写情书,他用红笔挑出语病,再一沓一沓发回去”
所以这位女同学,能不能放弃越老师,也看看他们这些绿叶
有人带路,姜翎很快就到了越云舟所在的教室。
越云舟正在讲课,教室内外都围得水泄不通。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不说话,就足够赏心悦目。当他开口讲课时,清清朗朗,优雅从容,更是令人心神摇曳,不知今夕何夕,完全沉溺其中。
在知识的海洋里,有些人畅游,有些人沉没,还有些人防水。
越云舟只希望自己能尽快带出一些有天赋的学生。对那些慕名而来、心有杂念的学生,他也一视同仁,用最高的标准考验她们,使她们尽快找到新的学习方向。
姜翎送了一块巧克力给带路的学生,他说了名字后,很不好意思,收下巧克力,匆匆离开。
越云舟如有所感,往窗外姜翎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发现妹妹在那里,不自觉露出一个笑来。
全场寂静,连笔尖落在纸上的声音都听不见。
自越云舟任教以来,还是第一次笑。平时虽然称不上冷漠,但除去学习方面的问题,他一概置之不理。上课时更是严肃到苛刻的程度,丝毫不像外表那样淡漠出尘,若他沉下脸来,学生便连大气也不敢出,何曾见他笑过还这样温柔。
那双眼睛只盛着一个人,在纯粹的温柔衬托之下,天地万物都为之失色。
越云舟继续讲课,却不如之前那样严厉,神色温和许多。
姜翎带了纸笔,在窗外站着,像其他学生一样,记下重要的知识点。
越云舟或许更适合做研究,他缺乏教师应有的亲切、温和,仿佛一个精密的研究机器,把知识分割好,按步骤填给学生,谁能在他的特色教学中脱颖而出,谁就是他要的助手。
如果不集中注意力,走神一瞬间,黑板上的内容就会全部刷新,完全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东西。
越云舟上完今天的课,收好教案,有几分迫切,匆匆离开,给学生留下无穷遐想。
今天越云舟也穿着黑色大衣,腿笔直修长,一步步走向窗外的人,有种奇异的神圣感。
被他注视时,会生出受宠若惊的感觉,与他相处久了才能习以为常。
而他专注地望着另一人时,其他一切都沦为背景,竟觉得他温柔入骨,已到了虔诚的程度。
这样巨大的反差,令人心神俱颤,千言万语,难以言说。
“妹妹站累没有”
“以后我为你留个位置。”
姜翎摇头。她目前没有精力学这些,学个半吊子,反而分散注意力。
“虽然教授学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但我目前不想在学校花太多时间,教案已经全部写好,以后我去研究所其他老师会接替我的工作,会比我教得更好。”
“那时,我再也不能经常与妹妹见面了。”
越云舟接过姜翎手里这节课的笔记,发现她有道题没有算完,只差最后两步,他忽然很想添上最后一道步骤,并写上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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