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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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之后,大白马一阵风似的回来了,众人看见其他马没有给追回来,上头的秦基业和翻雨也是你不挨着我我不靠着你,都绝望了,于是垂下头来,尤其是曳落河四兄弟。秦基业先下马,而翻雨故意留在上头。秦基业见状,只好抱她下来,却对其他人说

“那几个狗男女着实去远了东西南北各跑了三十里地,连个踪影都不见”

绝地道“此地怕是不能久留了,刀婴投叛的教训不可不汲取”

“说得是”

翻雨说“没了马,走小路,又是徒步走,不知几时方能抵达亳州”

秦基业沉吟稍顷,说,“没奈何,索性撒开腿脚走官路吧。”

“那得遇见百姓与逃兵了。”

秦基业说“与逃难百姓杂混在一道,不分彼此,或许更安全些。至于逃兵,有我和你们五兄妹,倒也不惧怕他们”

众人一时没主张,而秦娥却道“这么多人凑在一块走,一看就不是难民模样”

众少年觉得有道理,未免恐慌了。秦基业道“诸位的担心师傅早料到了,跑来的路上有了应对之策索性化整为零,几个一组走。我老些,带上几个少的,不就像一家子人了”大家都觉得这样一来,万一碰见危险会彼此照应不周。秦基业愈加思量,道

“这个容易处置每组保持固定距离,一处出事几处赴救,不就反而有保障了么”

众人听他这么一解释,都略微放心了。

当即分了组秦基业自带丹歌、宝卷。翻雨不肯随别的人走,也不肯自带几个人走,秦基业只好加上她随自己走。逾辉引去尘、解愁;身量最为魁梧的腾雾管敢斗、秦娥和大白马;绝地则领封驭、晋风等人;剩下的人则由超影带,主要是些并不金贵的少年,鱼二、元宝,猪瘦、羊肥。

却有意想不到的小麻烦。晋风怎么都不乐意跟去尘分开

“我不要同封驭一道走他太小了,不解风情嘛”

大家都笑了,说临时安排她与封驭一道走,并不是有意要将封驭培植成她家的赘婿。晋风这才抽抽答答接受了,但却哀怨地望着去尘道

“五朗,你都不帮我一把,可见你并非欢喜我哩”

去尘笑道“高小姐不妨将目光放长远些,小封驭会慢慢高大起来的,你要有耐心呢。”

晋风悻悻然望着解愁“怎么,这么个贱人,你都相中她了”

去尘道“解愁是我的青衣,不在一旁服侍我,像话么”

这么一说,晋风也就哑口无言了。

解愁很心细,见去尘外衣里头穿得太好了,便道“师傅,去尘是不是该换一身衣裳”

秦基业被她提醒了,撩开去尘外衣,看了看里头道“闺女提醒得好”

对去尘道“当下换过这里头的狐裘,免得大风吹过,别人一眼认出你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公子,怕要劫掠你,甚或当场杀死你。”

谓元宝道“你拿你多余的衣裳来。”

去尘负气道“我从小就穿惯轻衣狐裘了,别人劫杀是别的人事,你们这许多人护着我就是了,何必要我换穿下里巴人的穿着”

秦基业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劝说,解愁道“公子还是换了吧,于己于人都有好处,不然大家会因你一个人而丢了性命的。”

去尘还是道“不换便不换除非我死了,你们替我的尸首换上下里巴人的衣裳”

秦基业怒了,下令四个突厥汉道“立刻与我按住这个上上人,扒了他的裘皮绫罗,就当他死了”

去尘见势不妙,刚要溜,给四个曳落河分头堵住去路。他哭叫着拳打脚踢,可到底胳膊拧不过大腿,给如狼似虎的突厥汉按倒了,给剥去自家的好衣裳,换穿上元宝的糟衣裳。

宝卷见去尘如此,顿时吓坏了,主动要换下好衣裳。他穿得虽也好,可这些日子以来都脏破了,可还是怕路上的歹人看出身份来,所以来到鱼二跟前道

“脱下你的,穿上我的”

没想到一向听他调遣的鱼二却拒绝了

“我穿我的,你穿你的,原封不动”

宝卷怒了,抬手要打鱼二。鱼二理直气壮道

“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你一个人的小厮了我不再听你调遣了,你省着自家的气力好好上路吧”

宝卷打他道“好一个狗奴才你是我家的人,不归我指使归谁指使”

秦基业过来扯开两人“宝卷王孙听着今日起,鱼二专听我调遣了,今后你别再颐指气使他了”

宝卷同样胳膊拧不过大腿,悻悻瞪了鱼二一眼,暂时吞下怒气,不再言语了。秦基业带走鱼二,回头道

“等到了江南,鱼二重新归你调遣。”

宝卷闷闷不乐,哀叹道“身份一天不如一天,吃喝一蟹不如一蟹”

走了几步,又愤然道“早知道如此受气,不如前几日与去尘独自去江南了”

丹歌见他脸色不对,追来说“公子莫怕,你这身衣裳旧得厉害,不再看得出原来的模样了,穿着简直如乞丐一般了。”

宝卷难过坏了,死死搂住她道“姑娘对我就没一点情愫么”

丹歌推开他道“都啥时了,竟有心思说这个”

宝卷啜泣了“你与鱼二本都是我的人嘛,现如今为何都不归我指使了”

“如今情形不一样了,连皇上的话都没人听了,安禄山正起兵造他老人家的反。”

宝卷无可奈何叹息说“所谓虎落平川被犬欺,龙掉沟渠遭蛇咬”

秦娥过来打趣他道“那你谢宝卷还是别再当公子哥儿了吧只要能保住性命,安禄山打入长安,京城的王公大人做牛当骡,怕都乐意哩。”

宝卷挺胸突肚道“你胡说即便天下倾覆了,上上人还是上上人,下下人还是下下人,身份是一种一眼便能看得出来的好东西”

秦娥冷笑道“岂不闻某高僧说的话”

“那老和尚说啥了,你说来俺听听”

秦娥道“下下人有上上智,上上人有下下耻。”

宝卷皱眉蹙额道“你少说与我听古圣先贤的大道理,我谢宝卷平生信奉的是任凭你古时五帝,何如我今日三郎”

大道不比小路,人头陡然多了起来,都是从战地以南过来,打算经亳州、滁州、杨州一线去江南求生的中原黎民。到处都见扶老携幼、络绎不绝的人流。自然,其中还有战败了的官家兵丁,老实一些的索性就此逃到江南做百姓,不老实的干脆呼啸成群,站在路边,眼睛滴溜溜乱打转,若是觉着有人像是官宦和有钱人家出来的,随身应该携有不少钱财,便上前肆意劫掠,甚至不惜杀死对方。故而长长的大道之上不时有行走的人群倏地四奔开来,叫爹哭娘,呼天抢地,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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