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1 / 2）

当然,为了神野藤的小命,赴约是肯定要赴约的。

但这就不代表樱井没有恶心太宰治的方法。

她身上穿着浅粉碎花渐变的小振袖与米白色的行灯袴,脚上搭配了一双黑色的小高跟皮鞋，脸上画的是标准的白莲花楚楚可人,清纯又透着些我见犹怜神情的妆容。

及肩的粉色长发被她高高挽起，细长的缀着流苏与樱花的木簪别在她发间,随着她走路的动作一摇一晃。

她手里拎着一个小巧的别有漂亮蝴蝶结的红色蕾丝手提包，这充满了大正风的服饰与配饰正透着属于年轻少女的活泼与可爱。

樱井走进咖啡店后先是左右看了看,当发现了坐在最里侧的太宰治后眼睛霎时亮起，小跑着走上前,声音甜腻腻道：“达令~让你等急了吧,人家因为堵车来晚了点呢！”

正漫不经心看着窗外,喝着咖啡的太宰治,一扭头看到了樱井现在的模样,听到了那嗲的不行的声音后，嘴里的咖啡立刻喷了出来。

“咳、咳咳……”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来，我帮你擦擦。”樱井急忙抽了几张纸巾塞到太宰治嘴里,美名其曰帮他擦嘴。

对着着急赶来的店员摆了摆手说：“不要紧,他没关系的。”

然后又露出了一个甜蜜可爱的微笑,说：“我可以点单吗？请帮我来一份摩卡,外加一份草莓蛋糕。谢谢。”

店员先是看了看嘴里塞满了纸巾，脸憋得通红的太宰治，又看了看怎么看怎么单纯无害的樱井月，想着两人也不像是有仇的关系吧,可能就是年轻情侣在闹矛盾？

犹豫了几秒后他最终还是决定相信樱井，迟疑着为她准备蛋糕去了。

温柔的笑着挥手送别店员，樱井坐到了太宰治对面的位置上，一秒就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说：“所以，找我有什么事？要说就快点说，我可没那个美国时间可以浪费。”

这态度转变的反差简直了。

“咳咳……”太宰治咳嗽着，将嘴里的纸巾拿了出来，伸手揉了揉缠绕着层层绷带的脖子，露出了十分遗憾的表情说：“果然，光只有纸巾，没法窒息死呢。”

“是的呢，所以建议在自杀时先服用大量的有毒药物，再在脖子上拴上绳索跳井自杀。这样就算十分不幸绳索断裂，药物过期，你也可以成功的被水溺死。”樱井用推销的语气，面色如常的说着如此恐怖残忍的话语。

“听起来不错呢，”太宰治略微思索了一番，眼里浮现出了点点向往神色，但很快，他自己又摆手拒绝了，“不行不行，我的座右铭可是清爽明朗且充满朝气地自杀，吞噬了药物，泡在井里死掉什么的，脸色一定会很难看吧。拒绝拒绝。”

将自杀当做兴趣爱好，且还拥有座右铭的人居然会因为死相难看而拒绝自杀。

樱井是真的搞不懂太宰治，当然她也没准备要理解对方，直接单刀直入的问了：“找我过来有什么事情？还有神野呢？被你藏到哪去了？还是被你绑起来了？”

“讨厌啦，我像是会这么粗暴的对待美丽女性的失礼家伙吗？”太宰治单手托着下巴，笑眯眯的说：“当然是在借用完神野小姐的手机后就送她回家了哦。”

“只不过为了能够成功在此见到小樱井，就稍稍提醒了她一下，让她千万不要告诉你呢。”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太宰治摆摆手叹了口气，像是无奈般，语气里藏着不解说：“只是如常的说了几句话后，神野小姐就被吓哭了呢，我的长相有那么恐怖吗？”

“你可别忘了，”樱井无语的瞥了眼太宰治，“你曾经可是当着她的面亲自处刑了一个叛徒，踹碎了对方的下颚。还用沾着血的脸笑着威胁她说可以报警，但是要自己承担后果。”

“对于当时还是未成年的少女来讲，这一行为已经足够成为她一生的心理阴影了吧。”

“——原来如此！”太宰治恍然大悟般道。

“原来那个时候见到的女孩就是神野小姐啊！怪不得我总觉得她有些面熟！”

“但是我当时的提醒可是相当善意的呢，”太宰治回想着那时的场景，皱着眉表情严肃的为自己辩解。

“毕竟不是哪个黑手党都像我一样善良，在处刑叛徒时突然窜出来了一个举着枪的少女，对方不仅要求我们立刻停止现在的行为，还天真的扬言要去报警，更是在最后恼怒的大放厥词道要消灭世上所有的黑手党。”

“我当时控制着手下没让他们在第一时间攻击对方，而是选择认真的跟对方说话、开解着她的思想——已经是相当善良了吧？”

“……”

樱井翻了个白眼，对这番话不做任何回应。

“不懂事的孩子确实可以借着正义的名号唾弃黑暗——但这不是无知的理由。”

太宰治面上的笑容相当清爽，可是就是莫名的会让人觉得不适、感知到丝丝寒意。

就与他那双眼睛一样，初次看的时候第一眼留下的映像是清透明亮，可看久了，注意到了那眼底的黑色后，就会被恐惧与颤栗所包围，发现自己逃不开了。

“越坚固越纯粹越不懂变通的正义，也就越易碎。”他缓缓道。

“在自己根本就无法拯救他人、甚至都不清楚事情经过的前提下，为了内心中那所谓的正义，‘勇敢’‘无畏’的闯出来说要救人，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远方的警察身上，这种单纯到愚蠢的孩子，难道你就不想好好教育她何为现实的残酷吗？”

这点樱井与太宰治的想法确实相似。

只是与性格恶劣的，喜欢摧残他人精神，借此取乐的太宰治不同，樱井向来没有那么多功夫关心别人。

当初处刑叛徒的时候樱井也在，中途突然窜出来一个穿着水手服的中学生少女时她也确实愣住了。

当对方举起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枪，义正言辞的说着：“没人可以擅自处决人命！你们黑手党太过分了！”

可能是为了能让自己更有底气，显得话语更加有力，少女甚至还说了一些她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横滨不是黑手党可以胡作非为的地方，她以后当了官后一定要消灭世上的所有黑手党之类的、在樱井看起来荒谬可笑的言论时，樱井第一时间想的是：杀了吧。

而太宰治做出的抉择却是戏弄对方？

如食肉的老虎那般一点一点的压迫对方的神经，看着猎物的最后逞强，用话语摧垮对方的信念，直到对方心中产生恐惧，原本在和平世界内构建的世界观全部粉碎后，他这才大发慈悲，放过了已然连话语都说不出来了，浑身都在颤抖着的可怜少女。

这也是樱井讨厌太宰治的地方之一。

他总是拿人类取乐。

明明开枪就能解决的事情，他非要搞得这么麻烦。

虽然他将此举定义为善良——从结局来看也确实是善良。

他放过了被正义冲昏了头脑的少女，明明被挑衅了也大方的给了对方一次活下去的机会，不像樱井那般冷酷，从一开始就漠视了少女的死活。

但他的善良是带着血腥与残酷的善良，比起好言劝说，他更喜欢用残忍刻薄毫不留情的手法告知对方何为错。

他踢碎了叛徒的下颚，踩碎了对方的手骨，在满是血色的哀嚎与求饶声中，笑着向呆愣的站在原地的少女展示：看啊，这就是得罪了港口黑手党的下场。

此番举动就是为了教育莽撞的少女，这世界没那么美好，不是所有的正义都能打败邪恶，现实比一切小说都要残酷，下次再如此冲动、迫切的想要展示自己的勇敢，很可能躺在这里哀嚎的，就是你了。

是的，这就是太宰治的教育理念。

不在痛苦中成长，就只能死在痛苦之中。

这是残酷又血腥的实践教育美学。

而他的教育也确实有用。

原本一心想要考军校成为军人或者警察的少女，最终还是选择放弃，成为了一位平凡的公务员。

数年后樱井偶然与神野藤再次相遇，她当时已经忘记了对方的名字与长相，还是经对方提起，她才想起了曾经确实有发生过这么一段堪称“可笑”“滑稽”的过往。

出于好奇心，樱井有询问过神野藤，如何看待当时冲出来想要救人的自己。

神野藤的回复是：总之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我当时就不该一时兴起走那条路回家，走那条路回家后更不该冲动的见义勇为，见义勇为后更不该作死挑衅太宰大人，也更更不该学着梦里那个蓝色的凤梨脑袋说迟早有一天我要消灭世上的所有黑手党这种中二羞耻到爆表的话语！

如果不说这些话，不挑衅太宰大人，我就不会留下心理阴影，不留下心理阴影，我就不会做恶梦，不做噩梦我就不会失眠，不会失眠我说不定就考上东大了！

话语又好笑，又讽刺。

谁年少时的梦没有经历过现实的打击呢，只是神野藤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大，以至于让她提起曾经的梦想，就连她自己都会无奈又讽刺的一笑作罢。

樱井不是很想提起过去的事情，于是又将话题转了回来问：“所以，你这位叛逃了港黑，到现在还在被高价通缉的‘前’干部大人，找我这位前下属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呢？”

她故意在“前”这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最近横滨的黑手党都这么懈怠了吗？你的通缉令还在黑市里飘着呢，都可以堂而皇之的在人口密集的咖啡店中悠哉惬意的喝着咖啡了？就没人来抓你回去？”

“你还真是特别喜欢在气氛正好的时候说一些毁气氛的话呢，”太宰治抬起头，身子往后仰了仰，靠着木椅说。

樱井：……

抱歉啊，她还真没看出现在的气氛有多好。

“你就不觉得我只是单纯的想要见你，才会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将你约出来的吗？”他手臂懒散的搭在椅背上问。

“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樱井木着脸看着太宰治。

太宰治也坦然的回视着她，在两人视线相交的几秒后，他们共同转过头，啧了一声，满脸的嫌弃。

这是真正的相看两厌。

若要谈起太宰治跟樱井月过去的关系究竟差到什么程度呢？打个比方来说吧。

樱井月轻轻拍了拍太宰治的手腕，笑眯眯的问他：“你生气了吗？”

太宰治会立刻二话不说的掏出枪崩了她。

而若是太宰治拍了拍樱井月，笑着问她：“你生气了吗？”

樱井月会摇摇头说：“没有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