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1 / 1)
等林福端着小茶盘进来,就看见林如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疾步走上前去,连喊了几声,可林如海就像没听见似的。正着急呢,林如海突然抓着他的手,沉声道:“你出去看看,外头可还有人?”
林福答应了,多年跟在林如海身边的他知道定是有大事要吩咐,走到门外瞧了瞧,把院子里的小厮丫鬟打发了出去,又不放心,进来时也关上了窗。回到林如海跟前,弯着腰低声道:“老爷可有什么吩咐?”
林如海闭着眼,深吸了几口气,睁眼后,眼神满是凌厉,道:“动用家里的密线,叫林忠打听一下京里的形势,事无大小,都报与我知道。最重要的是圣上登基以来的举动。小心着些,别让外人知道了,府里那些人也别惊着了。”
林福连忙答应了,又不放心的问道:“老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林如海摇摇头,站起身来,走到书案前,看着桌上宝玉写的字,问道:“府里那几个相处的可好?”
林福会意,道:“几位大人都是皇家的人,哪里敢让他们知道对方的存在。”
林如海立刻说道:“那就让他们知道,知道对方是谁,又是谁派来的。”
“老爷,也恐怕不妥吧。”
林如海反问道:“有何不妥?”抬头看着妻子的画像,“也该让他们知道,这府里卧虎藏龙了。在他们身边安插几个伶俐的,日后也许还有些用处。”
“是。”林福低着头恭敬的退了出去。
宝玉这些日子一直待在院子里,说是认真备考,其实他一点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与林如海谈话后的第二日,便传出林如海感染了风寒的消息。宝玉和贾琏前去探望了一番,大夫说倒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劳累过度,需得好生休养。旁人倒也罢了,黛玉吓得要死,日日守在林如海身边,侍奉汤药,险些累出病来,好容易才给劝住了。
这些日子都是贾琏出头,虽说一切如常,可宝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府里越来越严,丫鬟小厮都不准随意走动,时不时还会出现几个新面孔,连黛玉都不认识。
袭人端着小茶
盘拖着一碗高底青瓷六方盖碗上前来,见宝玉拿着本书发愣,笑而不语,也不叫宝玉,便将盖碗轻轻放在书案上,悄悄打开盖子,一股奶香便溢得满屋都是。
宝玉闻到香味,回过神来,看着茶碗道:“哪里来的酥酪?这么香。”袭人笑着帮宝玉净了净手,拿起小勺儿递与他,道:“是厨房新做的,刚送过来,还有一碟奶卷子,留着二爷晚上吃。”
宝玉拿起勺子尝了尝,很是好吃,端起碗,三两下便吃了个一干二净,意犹未尽,道:“这酥酪尝着好,一点腥味也没有,你回头问问是什么法儿弄得,等回去了,也做给老太太吃去。”
袭人见宝玉高兴,笑道:“紫鹃知道我爱吃那个,特意送了一份过来,二爷若真喜欢,索性连这份一块儿都吃去。”
宝玉摇摇头,道:“这是她给你的,我吃了算什么?你且去吃你的吧。”说完,便喝了几口茶,又拿起书看了起来。
袭人见状,正准备上前收拾一下,刚拿起碗具。就听宝玉问起话来。“这些日子,你可去看过林妹妹,听说姑父这两天好些,林妹妹也该放下心了。”
袭人道:“午时去了,正巧林姑娘正睡着呢。也不敢打扰,只与紫鹃说了几句话。”袭人一面收拾东西,一面自顾自地像拉起家常般随意说道:“听紫鹃说,自从姑老爷病了,林姑娘就没睡过一个整觉。任谁劝都是这样。前儿知道姑老爷病好了才睡的着。”
宝玉想起前世姑父是九月初三没的,现在算起,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还不至于,又听了袭人说的话,道:“姑妈去世,林妹妹就只剩姑父一位至亲,父女之情自然比旁人深厚些。这几日你先收拾好行李,待姑父好了我便与琏二哥去辞行。”
袭人答应了。过了两天,宝玉果然前去看望林如海。
林如海正躺在书房内室里,黛玉坐在床边,一勺一勺的喂药。林如海苦着脸,正想躲过去,一瞟到黛玉皱着眉头,责怪的目光,便只好硬着头皮喝下去。原来林如海嫌药苦,正要倒掉却被进来请安的黛玉一眼瞧见,才有了现在这副场景。
林如海心里叫苦,早知道就一口闷了,哪像现在一口一口,苦多了。最后
一口喝完,林如海如释重负,林福连忙倒了一杯茶,黛玉递了过去。林如海连忙接过,漱了漱口,又喝了一杯茶,才感觉好些。
林福笑道:“以前都是老爷在后面哄着小姐喝药,现在小姐大了,反过来劝老爷了。”
林如海看了他一眼,笑骂道:“就你会作怪!”正准备想与黛玉说几句话,就听见外面小厮传话道贾琏宝玉来了。林如海忙支起身子,半倚在床上,林福出去把二人迎了进来。
宝玉进来了,见了礼。林如海便命人搬来两张小圆凳,二人才坐了。宝玉看着林如海,瞧着面色虽然有点偏白,但精神还好,想来定是无碍了。
贾琏问候了几句林如海的身体,表达自己对姑父的关心,微笑道:“瞧着姑父面色,比前几日好多了。”
林如海笑着点点头,道:“这两日多亏你在前面支应着,省了不少事,我才有点时间休息休息。”贾琏谦逊道:“姑父不嫌我办事不牢靠才是。”
林如海笑道:“快别说这话,你办的极好。回头给岳母写信有的夸了。”见二人来得整齐,又问道:“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
宝玉贾琏对视一眼,贾琏说道:“考试的日子快到了,去了金陵还要拜访老亲。所以特来向姑父辞行。”
林如海思索了一会儿,道:“是了,科举是大事,不能耽搁。林福,去把我书案上的信拿来,前几天刚写的。”等拿来了信,便递与宝玉,道:“金陵是你们老家,亲朋遍地,定会有人替你们打理。其他的我就不管了,金陵学政是我旧日同窗,素来与我交好。去了那边便拿着这姓去他府上拜访,请教学问,也有些益处。只是他脾气有些不好,你们多担待些。”
宝玉如获至宝般接过信,他那边认识的人多是族人、一些老牌勋贵。去了金陵,虽说当地知府、县官会给一些颜面,但是他要融入到的是那些学子中间。有了这封信,就像有了令牌一般,太重要了。
宝玉站起身,郑重对林如海行了一礼,道:“多谢姑父。”
林如海摆摆手,又让他坐下,慈爱地说道:“当初你珠大哥说是要来,你姑妈就欢喜的跟什么似的,她心里也盼着娘家能出个进士。若是
她知道今日之事,定会高兴的。”说完,便想起贾敏来,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旁人倒也罢了,只黛玉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林如海忙去安慰一番,宝玉也按捺不住劝了几句。黛玉才止住泪。
林如海又嘱咐宝玉几句不可志骄意满,得意忘形,到了金陵也要潜心修学云云,宝玉一一答应。林如海说了几句便有些累了,咳嗽了几声。宝玉忧心道:“姑父素日案牍劳形,万不敢再劳累了,还是要多加养生才是。”
林如海点了点头,几人又聊了一会。还是贾琏极会看人脸色,见林如海似有些困倦,便识趣地带着宝玉告退。不一会儿,黛玉也要回房。
宝玉特意等在外面,见黛玉出来了,喜得直上前去。黛玉见他这般摸样,取笑道:“这一去,可要祝你蟾宫折桂了。”
黛玉笑了笑,也不说话,自顾自地往前走。宝玉快步跟了上去,也不管黛玉理不理他,就在一旁说道:“我这去金陵,必会耽搁些时日,妹妹在家不要整日躺着,闷在屋里。便是出去与丫鬟们逛逛院子也是好的。”又说了好几句。
黛玉撑不住了,笑道:“你这啰里啰唆的,什么时候才算完?连我爹爹都不曾管我这么多,我在自己家,谁敢委屈我。来的时候怎么不去跟你的那些姐姐妹妹们说去?”
宝玉笑而不语。两人就这一路走啊走,便走到了园子里。黛玉见那朵白海棠开得倒是不俗,便蹲下观赏起来。宝玉弯着腰,有心拨弄一下,还没碰到花儿,便被黛玉拍了一下。黛玉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宝玉笑道:“妹妹若是真喜欢,不如把这花移到房里去,也好日日看着。”
黛玉摇摇头道:“花开花落自有时,人家在这开得好好的,何苦动它。耗费人力物力不说,花开得必定不如这般好。”
宝玉却道:“春有兰,夏有荷,秋有菊,冬有梅。更何况还有其他的,花是赏不完的,你这么蹲着不累吗?我瞧着那边的山茶开得不错,咱们摘几朵回去熏熏屋子。”说完,拉着黛玉向那边跑去。
宝玉指着花,对黛玉说道:“看,这十八学士开的怎么样?”黛玉歪头细细看了看,花型奇特,比往日开的又大又好,也来了兴致,打发碧琉回去拿剪子来。宝玉掐了一朵,递与黛玉,两人相视一笑。
林福家的正巧路过,这一幕正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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