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蛋糕(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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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纸她费劲要来的协议,履行不超过一周,便被他打破了。/p

p三点半,殷显到家门口,钥匙入孔,左旋右旋纹丝不动。/p

p门被王结香反锁。/p

p她搬着椅子坐在门口,和殷显隔着一道门。/p

p王结香要听解释。/p

p不管他是打电话解释,发短信解释,拍着门解释,她要一个解释。/p

p意识到门是被反锁的,殷显拔走了钥匙。他在门口呆了五分钟,抽完一支烟,而后,他起身,按了电梯下楼。/p

p殷显在外面的旅馆睡了一晚上。/p

p第二天。/p

p没超过三点回家,他的钥匙开进了家门。/p

p料想会看到一个歇斯底里的王结香,却是没有。/p

p她穿着她最爱穿的那件土黄色猴子睡衣,在看电视,见他进屋还问了句好。/p

p“你回来了?”/p

p殷显没有应她:我回来了。/p

p他们的关系早过了假装相安无事,粉饰太平的阶段。他知道她不高兴,特别不高兴,没什么好装不知道的。/p

p他洗漱完出来,王结香关掉了电视。/p

p茶几放着两个杯子,是她买的情侣杯,一黑一白。她泡了蜂蜜水,有他的份。/p

p王结香盘腿坐在沙发。/p

p她看着殷显,眼睛亮亮的,脸上带着笑。/p

p他想回房间,被她叫住。/p

p“我们总要聊一聊的,殷显。”/p

p她咬字轻,语调缓,每句话说得慢吞吞的,带了些打闹般的埋怨。/p

p“你天天跟别人说那么多话,也跟我说说话吧。回来就是睡觉,搞得我们家好像宾馆一样。”/p

p殷显坐到沙发。/p

p思忖片刻,他问她:“你想听什么?”/p

p王结香反问:“你想说什么?”/p

p“我没什么想说的。”他端起那杯蜂蜜水。/p

p她看着他把那杯水喝完。/p

p“还要吗?”/p

p殷显摇头。/p

p他似乎无话可说,于是还是她来开口。/p

p“很不可理喻吗?我让你一定要三点回家,不然要把你锁门口。你需要应酬,明明是为了工作为了赚钱,我不能理解你,让你为难……可是,殷显,要我理解,你至少得说。你从来不谈,你预设我不会理解,但你其实连说都没说。”/p

p殷显听着王结香的话,不知怎么地又开始走神。/p

p他想到还有一些文件要在睡前看完。听到她说“为了工作为了赚钱”,他的脑子钝钝的,觉得也不尽然。他的身体就仿佛是上了发条,被压力催着往前走,有时间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像惯性一般,他仍然不可自控地回到受压力状态。/p

p殷显的眼神瞥向家里的地毯。/p

p它这么旧了,他想着:应该换一个新的。/p

p“殷显……”王结香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p

p殷显的目光投向她,好似真的不懂:“有什么说的必要?”/p

p王结香真的觉着没意思了。/p

p他们是不适合的人,即便他们之间有爱情……好吧,其实她完全不确定有没有。/p

p“是没什么好说的,那分手吧。”/p

p她望着他,眼睛里没有爱,也没有恨。/p

p她能对他笑,笑得轻松坦然。/p

p“当时我俩在一起,搭伙过日子。现在条件好了,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p

p*/p

p说完分手,他们仍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两星期。/p

p王结香花了一个星期找房子。/p

p第二周,她调休两天,整理东西准备搬走。/p

p在厨房的橱柜,王结香偶然发现闲置很久的榨汁机。/p

p胡萝卜汁,她已经很久没喝到。代替胡萝卜汁的,是冰箱里一整排殷显买的进口鱼油。她最近没怎么吃,他也不知道。/p

p很多零零碎碎的玩意儿,是他们一起买的,没法拆成两半,她不要了,留下给他。/p

p他送她的东西,她废弃不要的东西,情侣款的东西,他们共同的回忆,全部装到一个箱子。王结香留了纸条,让殷显处理。/p

p这样整理过后,她的行李轻便许多,一个人搬起来也不怎么费劲。/p

p走之前,她在屋子里搜寻了一圈,有没有什么是遗漏的。/p

p在书房的柜子顶层,她的指尖触到了一个冰冰凉凉的盒子。想把它拿出来看一看,她踮着脚,使劲地伸伸手,没想到把它碰了下来。/p

p是个眼熟的铁罐。/p

p它的外包装写着“奶酥酱”,字因为磨损有部分看得不太清楚。/p

p铁罐砸到地板,它的盖子开了,里面的信纸也掉落在地。/p

p王结香盯着那一张孤零零的信纸,有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p

p印象中,那个罐子沉甸甸的,装满了殷显笔友的来信。之前那么多封信,现下怎么只剩一张薄薄的纸了?/p

p她从地板捡起唯一的信纸,将它抖开。/p

p信中只有一行字,竟是她自己的字迹。/p

p【殷显,如果人生能重来一次就好了。太辛苦了,我们别再遇见了。】/p

p信的空白处像是还有其他信息,它们被黑笔用力地涂掉了。层层叠叠的黑色线条,紧密地缠绕着,错综复杂,又引人瞩目。/p

p王结香合上信纸。/p

p字,百分之百不可能认错,是自己的字迹。/p

p可她一点儿没有写这行字的印象!这行字是什么意义呢?/p

p稍微动了脑,突发的一阵心悸袭来。她咽了咽口水,不敢再深想。/p

p“是无聊的恶作剧吧?”王结香喃喃自语,转移注意:“以前这个信,不是什么阿儒的笔友吗,他写他的童年,写他小时候偷糖吃……”/p

p手在发抖,她把信折好,匆忙地塞回铁罐,再将它放到书柜的原位。/p

p书柜被合上,柜门的玻璃映出一张失魂落魄的脸。/p

p王结香看向那个自己。/p

p十六岁的少女,凌乱的头发,哭红的眼睛。/p

p她腮边挂着欲坠的泪水,对她说:“如果人生能重来一次就好了……”/p

p心脏跳得快要从嗓子呕出来,王结香的手迅速地摸向自己的脸。/p

p玻璃的倒映中,那个少年的自己忽然消失。/p

p王结香用力地揉揉眼,她的样子居然又回来了。/p

p瞪大眼睛望着玻璃里的自己。脸颊干燥,她的脸上并无泪水停留过的痕迹。/p

p“真是活见鬼了!”/p

p王结香后背发凉,快步走出书房。/p

p不再对这里多做留恋。/p

p拖起自己的行李箱,她离开了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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