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车内相遇（1 / 2）

盛夏的晌午，正是都城一年最热的时候，城南瑞亲王府内一片寂静，只听到树上的知了们肆意地欢叫着，一声响过一声。这时，内院门“吱呀”一声开了，接着便绕出一个颀长的身影来，他正要抬脚朝外走去，忽听见头上玉冠一声脆响，接着便瞧到一颗浑圆的彩色小石子落在脚下又“骨碌碌”滚到甬道旁的草丛里去了。

苏怀瑜忙抬手摸了摸头上的冠，“还好，这次没裂了。”他一面心里嘀咕着，一面抬眼朝角落的阁楼上望去，果不出他所料，一张明艳的面容正笑吟吟地瞧着自己。

“哥哥可是要出去？”苏灼问道。她的声音清澈响亮，倒将那蝉鸣声也压了下去。

“你不歇晌，倒是在这巴巴地等着我呢？”苏怀瑜不答，只问道。

苏灼笑了起来，阳光透过层层绿叶星星点点地洒在她瓷白的脸上，更添了几分灵动。她见苏怀瑜不答，便说道：“哥哥，你若是出去，可记得要带着我。”

“不成、不成，”苏怀瑜摆了摆手，说道，“若是被父亲知道了，他不舍得罚你，定是要罚我的。”

苏灼见他不肯，想了想，说道：“也罢，也罢，那明日定国候府秦阳郡主的寿宴，我便称病不去了，本还打算同洛家四姐姐说说话呢。”她说罢，便佯装要掩上窗。

“哎，等等，”苏怀瑜一听，有些急了，忙笑着说道，“为兄是逗你的，我哪次出去没带上你啊？我这特意从这角门走，便是要等你的。”他本就长得俊秀，如今笑起来，更多了几分温润来。

苏灼眼睛一亮，忙问道：“哥哥说的可是真的？”

苏怀瑜点了点头，说：“今日收了三殿下的帖子，要同他们一道去悦雅斋叙叙。你可要同去？”

苏灼摇了摇头，自从八岁上能读懂旁人心里的念头，她就不喜去人多的地方，如今住的阁楼，也是父亲瑞亲王特意选了内园的角落建的，只为了她不被各种恼人的声音扰了。只是一个人在阁楼上呆久了，也闷的慌，便常求了哥哥苏怀瑜带她出去。

她最喜欢去的地方是都城内的沁茗楼，沁茗楼是一家茶馆，傍着曲

河分外幽静，二楼的窗上可以瞧到蜿蜒的曲河和两旁的景致。苏灼最喜欢倚在窗边瞧着外面的旖旎风光和各色行人。最近这楼里还来了个说书的老先生，整日端坐在一楼的大堂，肚子里的故事说也说不完。不管是前朝旧事还是当朝秘史，都被他说得有鼻子有眼，引来许多人捧场。苏灼偶尔也听上一段，倒也有趣。

“那你还是要去沁茗楼了？刚好，悦雅斋和沁茗楼只隔了道街。”苏怀瑜见她不说话，自言自语道。

苏灼点点头，苏怀瑜明白，不再多言，只吩咐了外园的小厮备了车，自己便躲在角门旁的一株桂花树下阴凉处等着了。

不多时，便瞧到苏灼已换了男装，束发戴冠，手执了一柄折扇走了出来。苏怀瑜不由得笑道：“你这身边丫鬟们这手脚愈发快了，这便将你妆扮好了。”

苏灼也笑了起来，一面扇了扇子，一面指了指外面，说道：“兄长请。”

“贤弟请。”苏怀瑜说罢，二人一面笑着，一面朝外去了。

都城是大齐的皇城，即便是酷暑难耐，城中仍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路旁的店铺楼阁无不华丽富贵，自是一派大国盛世的景象。

苏灼透过车窗望向外面，她听得到几步之内的人的心思，走在这熙熙攘攘地大街上并不是一件愉悦的事情，不时有各种心思被她听到，加之街上本就吵闹，她如同置身于一个各种声音织成的网内，越想挣扎反倒被捆得越紧了。好在她已经不是九年前那个手足无措的小姑娘了，如今她早已熟稔一切，只静下心来，任那声音来了又走，不动声色，各色声音听着倒也顺耳。

苏怀瑜一向不在人多的时候同她聒噪，他知道这都城寻常的声音对她来说已经够吵闹了。当初他得知她能听到旁人的念头时也不敢相信，后来便开始担心起来，只怕她把自己的念头也偷听了去。好在她听不到，父亲、母亲、姐姐苏瑶、还有他苏怀瑜的声音，她都听不到，定然是至亲的缘故。

苏怀瑜从往事中回过神来，想到明日定国候府老夫人秦阳郡主的寿辰，苏灼便能见到候府家的四小姐洛少蓁了，他心中有事，便开口问道：“妹妹，你明日得空便问问蓁蓁，

她最近喜欢什么？是首饰？脂粉？还是诗书？下次我得了好的便送给她去。”

苏灼一面摇着折扇，一面笑了起来，说道：“哥哥，你往日都送了不少东西给洛家四姐姐了，怎么还要送？”

“嗐，”苏怀瑜有些难为情地笑笑，只搔了搔头，说，“送是送了，也不知道她喜欢哪样？送礼要投其所好，明日你定要帮为兄这个忙。”

苏灼眯起眼望着他，问道：“你不怕她哥哥了？我听说她哥哥洛无剑可是回到都城来了。”

“洛少骞有什么好怕的？”苏怀瑜大声说道，似乎生怕苏灼听不到，“他人常年在南疆，即便是前几日回都城来了，恐怕也待不了多久。再说了，蓁蓁日后是嫁到我们府上的，洛少骞他又不会常来，我怕他做什么？”后面几句说得越来越没底气，苏灼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