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定国候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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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夫人名字里有个“静”字,大概也是这瑞亲王府上最安静的主子了。旁的亲王郡王府上正妻美妾、莺莺燕燕好不热闹,而瑞亲王府倒是鲜有的清净。瑞亲王与王妃苗氏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瑞亲王本不打算纳妾,无奈他的亲哥哥,也便是当今的圣上文帝一时兴起送了个美人来。瑞亲王无法,只得将这美人好生养在府内,吃穿用度皆不敢怠慢了,府上众人便称这美人为夫人,便是如今的静夫人。

这静夫人进了王府十多年,并无子嗣,她也从不生事,苗氏便也随她去了。只是近来这静夫人似乎有心向瑞亲王示好,先是遣人去书房送了自己亲手做的点心、衣裳,瑞亲王都命人收了,却也不用,便赏了身边的下人们。

静夫人得知,倒也不恼,便不再送了来,只是遣人来问安。府里的人都知道这静夫人也不是多事的,在王爷身边多年,王爷也并未正眼瞧过几眼,都觉着她有些可怜,如今她遣人来问安,婆子丫鬟们也不好回绝,偶尔也会替她在王爷与苗氏面前说两句好话。

苏灼也不常见这位静夫人,一来苏灼本就住在内园角上,二来这静夫人确实也安静着呢,鲜少到众人面前来。这么多年二人总共也没说过十句话,若不是今日苗氏提及,苏灼倒快忘了府上还有这位夫人了。

苗氏笑笑,说:“静夫人在我们府上这么多年了,王爷倒也该去瞧瞧她了。”

瑞亲王站起身来,说:“我还有些公务,先去书房了,怀瑜的婚事有劳王妃明日且先探探郡主的口气。只是切记,若是他们有心同尚书府结亲,怀瑜的亲事我们倒先不能应承。”见苗氏应了,他便抬脚往书房去了。

苗氏望着他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倒难为静夫人还惦念着王爷了。”

“父亲这样母亲难道不高兴吗?”苏灼问道,“难道母亲愿意父亲同旁的女人亲近?”

“傻丫头,”苗氏说道,“若是旁人倒也罢了,这静夫人是圣上赏的,若是圣上有心怪罪,这便是个由头了。”

“可是母亲……”苏灼仍想多问。

“灼儿,”苗氏知道她

想问什么,便说道:“为娘不仅是你们父亲的妻子,更是你们的母亲、是这王府的主母,为娘只盼你们能平安顺遂,这王府上下也能太太平平。”

“嗯。”苏灼点了点头,她明白母亲的苦心,可若是自己,定不会将自己的夫君推给旁人,若是他要娶小妾进门,便得先过得了自己这关。

苗氏见苏灼有些出神,想到明日还要去定国候府,恐她累了,便让她兄妹二人早些回去歇了。苏灼经过今日这么折腾,倒是真有些累了,便也不再多言,只同苏怀瑜二人各自回了院子。

到了第二人早上,母子三人穿戴整齐,便乘了车往定国候府去了。苏灼自九岁之后便再没来过侯府,如今再来倒也不陌生,侯府仍是恢弘气派,敞亮通透,她自从八岁后,便愈发喜欢开阔敞亮的地方,如今瞧到这侯府,心里倒分外舒坦些。只见府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今日本就是秦阳郡主寿宴,加之洛少骞从南疆回来,园子里宾客如流、下人们忙前忙后,热闹非凡。

听说苏灼来了,四小姐洛少蓁早便等着了,远远瞧到一众人来了,便忙迎了上去。二人相见,忙拉了手,洛少蓁将苏灼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说道:“听说你要来,我昨晚高兴得都没睡着,你瞧,我眼下都有乌青了。不过今日瞧到,妹妹身子果然好了不少。”

苏灼见到她也分外高兴,她皮肤红润、明眸皓齿,今日穿着一件浅桃红绫缎窄袄,下面一件月白细折裙,愈发衬得娇艳俏丽。苏灼平日不喜同人多讲,只觉着心思太多,而对洛少蓁倒是不同,她心思单纯,心里想什么,口中便说什么,同她在一起,倒也不觉得吵闹,最多便是将她的心里的话多听一遍。

二人一面挽了手说着话,一面随着苗氏等人到了前厅。只见厅内珠环玉绕,早已有各府上的夫人奶奶们先到了,正陪着定国候府老夫人秦阳郡主说话,一位美貌的女子坐在郡主榻前,似乎与郡主颇是亲近。

瞧到苗氏等人来了,屋内众人忙站起身迎上前来,一一见了礼才各自落座。秦阳郡主伸手拉着苏灼的手,说道:“灼儿这些日子身子可大好了?今日瞧到气色倒是好。”

“谢过郡

主记挂,这向身子好多了。”苏灼一面乖巧地答道,一面用帕子掩了口佯装着轻轻咳了几声。

秦阳郡主又拉着手询问了吃了什么药?瞧得是哪家的郎中?可有什么忌口等等诸多问题。苏灼一一作答,这早便编好了,家中上下都是这么说,绝对不会出什么纰漏。

秦阳郡主放下心来,又问了大小姐苏瑶的近况,听闻苏瑶已有身孕如今正在肃国公府安心将养着,倒又是嘱托了一番。众人说笑了一番,她忽想到苏灼最怕人多,便忙命婆子们道:“你们且先下去在屋外候着,灼儿这病倒是忌讳人多。”

一旁的婆子忙笑着说道:“瞧瞧我们这没见识的,瞧到这天仙般的人物,竟都迈不动脚了。”一时屋内众人笑了起来,婆子丫鬟们便借机退了下去,两旁的夫人、奶奶们也会意,只说去园子里瞧瞧,便也三三两两各自出去了,那娇滴滴的美人也扶了丫鬟的手款款走了出去,一时屋内只留了苗氏母女、秦阳郡主和女儿洛少蓁在。

秦阳郡主见众人都出去了,才对洛少蓁说道:“命人去请了你哥哥来,王妃来了他这侯爷定当来见见的。”

洛少蓁应了,只去外面嘱咐了婆子去了。苏灼想到昨日之事,今日见了定也尴尬,便起身说:“既有侯爷来,灼儿礼当回避一下。”

秦阳郡主望望苗氏,苗氏笑笑,说道:“罢了,你同侯爷也算是一道长大的,情同兄妹,多年未见,见见倒也无妨。”

苏灼暗想:我们昨日其实早已见过面了,无需再见了。可苗氏既这么说了,便也无法推脱,只得仍坐下陪着众人说话。

不多时,便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众人少不得又一一见了礼,洛少骞倒也并不多言,只在一旁的圈椅上坐了下来。他一面规规矩矩地答着苗氏的问话,一面却不由得暗暗打量着一旁的苏灼,这丫头女子装束更加温婉。她今日穿着绯色上衣鸭卵青的长裙,头上挽了单螺髻,眉如远山、眼若星辰,一说话耳边的红玛瑙珠子便轻轻晃动着,衬着她白皙的面庞,愈发显得鲜艳夺目。

苏灼见洛少骞在众人面前倒也一副拘谨的样子,并不像昨日那般猖狂,便放下心来,只低头抿着口

中的茶,不妨忽一抬眼,却瞧到他抬手展了折扇正扇着,瞧到那折扇,苏灼只觉一口水呛了起来,忙搁下茶盅执了帕子掩了口咳了起来。

丫鬟绿绮听着声音倒不像是佯装的,忙小心替她抚了背。秦阳郡主忙说道:“可是受了凉,怎么好端端地又咳了起来?”

洛少骞一面大喇喇地摇着扇子,一面瞧着苏灼,他不知她是真呛到了,心中只是暗暗佩服:这小丫头果真是不简单,昨日见到还生龙活虎的,今日便又装出这般病恹恹的模样来,惹得母亲心疼。他轻轻咳了声,故意问道:“还未去南疆时便听闻二小姐病了,如今可好些?”

他问的诚恳,苏灼倒也不好不答,只止了咳,乖巧答道:“多谢侯爷关心,这向倒好了不少。”

洛少骞见她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心中暗笑,却只摇了摇扇子,说道:“那二小姐还应当好生养着才对。”

“谢过侯爷嘱咐,日后定会好生修养。”苏灼毕恭毕敬地答着。

一旁的秦阳郡主笑了起来,对苗氏说道:“王妃你听听,从前小时候二人见面只是拌嘴吵架,如今大了,倒生分起来了。”

苗氏也笑了起来,说道:“终究不是小孩子了,瞧瞧少骞,哪还有小时候淘气的模样,如今可真是沉稳可靠,郡主好福气啊。”

秦阳郡主客套了一番,众人便又说到二人小时候的趣事,不过是洛少骞如何顽皮、如何欺负苏怀瑜、苏灼如何喜欢这府里的点心、如何帮他哥哥出头去老夫人面前告状,不过是陈年往事,可在秦阳郡主和苗氏眼中,便如同昨日之事历历在目,仿佛那桀骜的少年和娇俏的丫头仍在眼前一般。

洛少骞平日最不愿意花时间听母亲同旁人说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既无聊又有些难堪,可今日听着倒分外有趣些,苏灼这小丫头好多事情自己都不记得了,倒是母亲还记得,讲得栩栩如生,有趣得很。

苏灼倒没怎么细听,屋内众人的声音念头都在她耳内,她倒不由得被吸引了过去。

她听到秦阳郡主心中暗叹:这二小姐模样是无人能比,可身子骨却当真是弱,本有意娶进侯府,可若是嫁给少骞,旁的不说,这生儿育女、掌管整个侯府,

恐怕是不成,只是,尚书府这门亲事倒也不能轻易结了,还是先缓缓,问问少骞的意思才好,这府上,终究也只能同少骞商议了。

苏灼心中暗念阿弥陀佛,郡主您想的没错,灼儿身子弱得很,您还是另选旁人吧,更何况您这儿子可不是一般人,灼儿可没这福气。

她听到四小姐洛少蓁心中想:看母亲今日这阵势,是要替哥哥选个好嫂子了,可苏灼我最清楚了,未必瞧得上哥哥这般少言寡语之人。倒是方才尚书府的夫人有心将她家的三小姐许给哥哥,可那三小姐瞧着似乎过分娇媚了些,一说话叫人浑身起鸡皮疙瘩,若是日后真成了我嫂子,想必我同她是没什么话讲的,倒还不如苏灼呢。也罢也罢,想这些做什么,也不关我的事,灼妹妹头上这簪子倒是鲜少见到,做工这么精巧,定是宫里赏的,一会儿要好好瞧瞧。

苏灼心中暗暗有些好笑,洛少蓁果真还是这般性子,她最不喜欢旁人矫揉造作,那三小姐自己方才也瞧到了,千娇百媚、仪态万千,自然不是洛少蓁喜欢的样子,可她哥哥未必不喜,二人瞧着倒也般配。

她细细听了一圈,倒并未听到洛少骞的声音,她不由得望向他去,却见他正一面摇着自己昨天落下的扇子,一面眯着眼睛望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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