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 54 章(1 / 2)
第五十四章
牧逸春凝望裴皇后几瞬,随后飞快的敛下眼睫。
当年牧府声势不下曾经的永安侯府,而他是牧府长子,自然也曾高傲自大、目中无人过,更曾天真的以为能与自己两心相悦的姑娘白头到老。
直到裴国公寿宴,景成帝一眼看中了他的小姑娘,隔日一纸赐婚圣旨送到了裴国公府,牧逸春才知晓所谓的皇权究竟能有多霸道。
霸道到两家都已商议好纳采的日子,不日就要定下两人婚期,就差那么几天,牧府就要登门提亲,就差临门一脚,也能完全无视。
一纸诏书就要将裴娆迎进宫。
这是天子亲自下的旨意,裴国公就算再心疼女儿也不可能抗旨,而他就算气愤不已,甚至想过要带着裴娆连夜私奔,却也只敢想而不敢做。
一旦做了,那就是公然违抗圣旨,他与裴娆一旦逃了,那么他们的父母与族人就得为他们陪葬。
他们的儿女私情,又岂能建立在国公府与将军府上百条人命上。
这等无力回天的憋屈、痛苦与绝望,生生挫了年轻气盛、姿态高傲,从来没碰壁过的牧大公子好大一顿锐气。
以至于后头裴娆就算入了宫,成了景成帝的继后,他也仍跟她藕断丝连数年,最后犯下大错。
那件错事不止害了太子更是害了他的父亲。
牧父为前帝王亲自御封的大将军,不止长年镇守关边,更是战功赫赫,可谓劳苦功高,却在卸甲归田不久,无意间得知儿子与裴娆的荒唐事迹,父子两人因而发生激.烈执争。
牧大将军一心为国,三儿子荒唐无度本就失望,没想到就连寄以厚望的大儿子也与一国之后做出荒唐事。
牧大将军年轻时曾因敌袭后心中了一箭,当时险些救不回来,鬼门关走一回就此落下病根,牧逸春完全没想到老父当下会被他活活气死。
父亲骤然离世,牧逸春因而自责不已,一夜白头,最后在亡父灵前发誓,此后再也不会与裴娆牵扯不清。
她是一国之母,而他永远是臣。
他要替亡父守护山河,国泰民安,只要河清海晏,她也能一世安好,可谓双全。
牧逸春原本打算一生不再娶
妻,可他身为牧家长子又岂可无后继子嗣,尤其是知道其中实情的牧夫人,在夫君死后一夜憔悴,一心寄望于他能成家立业,能让她抱孙。
他已犯过一次不孝大错,自然不会再犯第二次,为了已经入了宫的裴娆,连自己的娘也不要。
可饶是如此,牧逸春也是一直拖到年近三十,才娶了刑部侍郎的次女为妻。
牧逸春与裴皇后的这段情,当年知道的人不少,景成帝横刀夺爱,牧逸春却无动于衷。
当年他入仕,在景成帝面前俯首称臣时,曾被众人耻笑他为了前程,如此奇耻大辱都能忍。
牧逸春却从来不为流言蜚语所动,反而官位步步高升,最后甚至位极人臣。
他的妻子何氏自然也知晓夫君与裴皇后的这段情,但她从年轻时就一直恋慕着他,更为了他推拒了所有亲事,等了近十年,最后终于等到了痴心恋慕的良人。
何氏一点也不在意此事,牧逸春婚后没有纳其他偏房小妾,两人相敬如宾,感情虽称不上神仙眷侣,可何氏却是心满意足。
如今见到裴皇后姿貌数十年如一日,也仅是心中感叹,果然美人亦是被岁月所怜爱的,并无其他妒意或不甘。
裴皇后与景成帝携手前行,经过牧府席位前时亦无任何停顿,目光更是从头到尾未曾落在牧逸春身上。
她与牧逸春一样,都为当年之事付出过惨痛代价,这个代价虽不是由她来受,却是由自己最宝贝的儿子来受。
幸好如今儿子已娶妻,娶妻之后也一切正常,她才终于不用再日夜饱受煎熬。
裴皇后经过太子夫妇的席间时,特意停了下来。
太子夫妇双双起身,躬身行礼。
裴皇后看了身旁的景成帝一眼,眉眼弯弯的笑道:“皇上,自从太子有了太子妃照顾之后,气色可说越发的好了,如今更是整个人都精壮许多,此事太子妃可谓功不可没,臣妾斗胆,想在自己的生辰这日,替太子妃向皇上讨个赏。”
凌容与身子日益渐好之事,景成帝也知晓,且因而欢喜不已,再加上今日是裴皇后的寿宴,他的心情本就极佳。
既然身为寿星的裴皇后开这个口,景成帝自然不会拒绝,只笑笑的顺着她的话,问道:
“皇后想替太子妃讨什么赏?”
裴皇后笑道:“臣妾也没想替她讨什么大赏,就想请皇上赏赐太子妃一柄玉如意,愿她与太子两人日后事事遂心如意。”
这玉如意裴皇后早就赏赐过给盛欢,可她赏的与景成帝开口赏的,那意义却是极大不同。
尤其还是在今日京城权贵齐聚一堂,众目睽睽之下的赏赐,更是别有喻意。
盛欢虽与永安侯脱离父女关系,可在其他文武百官眼里,她仍是永安侯的亲生女儿。
如今她生父下了大狱,不少人都在猜测景成帝会因而厌恶这个罪臣之女的儿媳妇,其他贵女们虽然因为在皇宫谨言慎行,可心里却也是等着看她笑话。
当初赵舒窈的身世曝光之后,所有人也知道,当初盛欢并非是从小被送到佛寺修行,而是流落民间。
众人虽然不知她就是当初的小商女盛欢,但一个从小流落民间,在平民百姓家长大的姑娘,又如何比得上正经的侯府嫡女。
原本那些羡慕盛欢能当上太子妃的人,遂而转为嫉妒,甚至觉得她远远配不上俊美出尘,光风霁月的太子。
赵舒窈如今已跟永安侯一块下了大狱,这永安侯唯一的亲生女儿,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裴皇后此举便是特意要给盛欢称腰,让那些心中瞧不起她的那些人,认清楚实际状况究竟为何。
果然裴皇后此话一出,席位间的众人眼神纷纷微妙起来。
有些等着看笑话的贵女,面上更是掠过一抹意外与不甘之色。
尤其是在景成帝听完裴皇后的话,龙心大悦的朗笑出声后,她们更是知晓永安侯入狱一事,对盛欢来说压根儿没有半点影响。
“皇后生辰,亲自开口,朕自然得赏,”景成帝朗声大笑,“太子与太子妃,朕各赏一柄玉如意,让他们双双如意,也让朕能早日抱得皇孙。”
龙心大悦的帝王,朗笑声可谓传遍整个保和殿,景成帝此话一出,只见席间几名贵女称不住脸色,整个人宛如泄了气的气球一般。
如今太子妃母家已倒,帝后却一点也不介意,甚至亲自开口催孙,可见景成帝对于盛欢根本没有任何不喜。
盛欢闻言,立刻恭敬地福身道谢,一旁的凌容与亦开口谢
恩。
待帝后入席,寿宴正式开始。
立刻有太监开始扬声唱喝众人准备的贺礼,在太监的唱唱声下,则有宫婢皆贺礼一个一个递到帝后眼前。
待献礼及祝贺结束,保和殿内亦跟着扬起轻快的乐声,宫婢端着菜肴穿梭来往,更有舞姬翩然起舞。
寿宴菜肴种类精致繁多,道道美味。
凌容与干净的眉眼低垂,一如往常的替她布着菜,他对盛欢如此清隽温柔的模样,不知羡霎底下多少贵女。
就连太子也未曾因永安侯下狱一事而冷落太子妃,一切皆于她们所想的不同。
盛欢是头一回参加如此盛大的宫宴,难免有些紧张,但在瞧见自家夫君淡定的神情,原本不安的一颗心,亦逐渐安稳下来。
凌容与低头布菜时,感受到来自爱妻炽.热注视的目光,心底不禁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愉悦与颤.栗。
然就就在他想抬头,想跟她调笑几句,却见盛欢的视线已经投到对面席位的盛煊身上。
清河公主与盛煊的席位就在两人对面。
凌容与原本勾着温柔浅笑的嘴唇,瞬间抿直。
“欢欢,不必过于担心清河的婚事。”凌容与沉声道。
盛欢听出少年又在吃味,不禁好笑的收回视线,“我只是方才见到公主喂我阿兄吃饭,有些讶异。”
凌容与闻言,倒是意外的挑了挑眉,而后兴味盎然的看向牧府席位。
只见坐在席间的赵杰压根儿没动碗筷,怔怔的看着清河与盛煊的互动,平时本就冷若冰霜的一张俊脸,如今更是都快冷出冰渣子来了。
凌容与又将目光挪回盛煊身上,他沉默的看着清河与盛煊半晌,最后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盛煊想得倒是挺美。”
“啊?”盛欢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阿兄他怎么了?”
凌容与见她一颗心又绕到盛煊身上,直接夹了块炙子骨排塞进她嘴中,堵住她问个不停的小嘴。
若不是周围宾客众多,他更想用自己的唇舌,代替那些食物,让她再也没时间想别人。
“别管你阿兄,”凌容与好气又好笑,“羡慕清河喂他吃饭?孤现在就喂你吃。”
盛欢想反驳,可一张嘴,马上又被凌容与喂了满口菜,可说小嘴全被塞得满满。
最她只能鼓着双颊,用眼神和凌容与抗议。
那似怨似嗔,似撒娇似抗议的小眼神,看得凌容与心脏软成一团,还真如他所言,一点也不在意他人目光,一口接着一口,亲自投喂起小娇儿。
盛欢见凌容与说完就真捧起碗,继续夹菜喂她时,一颗心好似泡在糖水一般,整个人都熨帖甜蜜不已。
笑眯得如弯月的桃花眸,眸里尽带道不尽甜意的太子妃,此时再也没心思去关注盛煊与清河公主。
……
另一头,清河公主喂了盛煊没几口,便又兴致缺缺的放下碗筷。
“盛侍读之前不是说,只要本宫一直不理赵杰与你亲近,赵杰就会坐不住,”清河瘪着嘴,艳绝的眉眼带着受骗的委屈,“可本宫都不理他这么久了,甚至还亲手喂食你,也不见赵杰与平时有何不同。”
清河说完,又扭过头看向席位就在两人不远处的赵杰。
只见赵杰已经像个没事的人,一脸冷漠的捧着碗筷,有一下没一下的扒着饭。
盛煊见到赵杰不为所动,微弯的凤眸瞬间笑意更盛了些。
那日清河公主特意将赵杰叫过来替他看病,他就已看出公主其实还心系赵杰,才会故意将计就计,向公主提出这个法子,试探赵杰是否也对她有意。
并与公主约定,倘若赵杰真对她无意,那么公主就不要再拒他于千里之外。
清河倒追赵杰,却一直被赵杰拒绝之事,众所皆知,盛煊赌的便是赵杰从未喜欢过清河公主。
赵杰若是一直不为所动,而自己又接步步与清河亲近,那么就算清河对赵杰再如何爱慕,总有一天也会接受他。
“公主莫气,”盛煊温声哄道,“臣还有一个法子。”
清河噘着嘴,满脸狐疑,“什么法子?”
盛煊不着痕迹的扫过清河高高噘起,似在索吻的粉.嫩唇瓣,眸色不由得暗了暗。
他喉结滑动了下,随后凑近清河,靠在她耳畔低声细语。
不知说了什么,清河听到一半,白皙的小脸便渐渐红了起来,模样极为娇.羞可爱。
就在清河不知为何,害羞脸红不已的同时,另一头席间,响起牧婉清的低声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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