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1 / 2)
白令望就像是一道干净的阳光。
驱散了含章公主心中晦暗浓郁的阴霾。
让她感到洁净和温暖。
含章公主渐渐忘记了心中的伤痛。
不再执着于对傅书意的仇恨。
为了让白令望开心,含章公主将公主府里所有的面首全都赶走。
因为这些面首本来就是用来报复傅书意的工具。
如今她已经放下了对傅书意的仇恨,自然就用不上这些工具。
白令望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将她抱在怀里,不停亲吻她的脸颊,开心得像个孩子。
含章公主看到白令望雀跃的样子,心中也忍不住高兴起来。
三年很快就过去。
白令望变得越来越优秀。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了白令望的身边。
他们将白令望奉为工业盟主。
含章公主认识白令望的时候,白令望只不过是一个喜欢做木工的纨绔。
可现在,他却拥有了他自己的事业。
无数的追随者跟在他的身后。
这一切都令含章公主感到恐惧。
因为当初驸马也是像这样,成立诗社之后,突然变了心。
含章公主害怕白令望会成为第二个傅书意。
白令望越是耀眼,含章公主便越是感到害怕。
她害怕她终究有一天,会像失去驸马的爱一样,失去白令望对她的爱。
含章公主对镜梳妆的时候。
突然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眼角生了一条细细的皱纹。
含章公主有些怔忪。
这条细纹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呢?
白令望有没有发现这条细纹呢?
他会不会觉得她已经老了?
含章公主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
女人过了二十五岁之后,容貌和体力便会开始走下坡路,她们的精力会变得大不如前,经常会感觉到困顿嗜睡,皮肤开始变得越来越松弛,皱纹也会渐渐地出现。
身体状态变得越来越差。
她已经不年轻了。
但白令望却只有二十二岁。
他正是精力充沛年少有为的时候。
绝望和恐惧,悲观和无助,一点点地漫进含章公主的眼底。
含章公主坐在妆镜前,眼神惶恐,指尖发颤,不停用指腹压住眼角的细纹,想要将它们抚平。
可她越是用力,那道细纹便越是明显。
妆镜里映着她那张布满惶恐和绝望的脸庞。
含章公主觉得镜中的倒影,似乎是在嘲笑她的无能为力。
滚烫的眼泪,不停地往下落。
含章公主心中害怕极了。
她害怕白令望的爱,也会像这道细纹一样,任她再怎么挽回,也终究无力回天。
含章公主听闻白裳裳回来了。
她画了精致的妆容,去见白裳裳。
两人一起去西院找白令望。
含章公主在庭院里,看到了让她锥心刺骨的一幕。
白令望和妙龄少女站在火红的木棉花下,郎情妾意,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位妙龄少女是那样的年轻。
脸上一丝皱纹都没有。
而含章公主却已经老去了。
含章公主今日特意画了浓浓的妆容,用以掩盖眼角的细纹。
但此时此刻,她却觉得自己脸上厚重的妆粉,显得格外的丑陋。
如同戏台上滑稽可笑的丑角。
没有任何美感可言,只会让人发笑。
在这一刻,含章公主是如此清晰地感受到。
时光难以倒回。
如同她脸上的皱纹。
就算用再多的妆粉掩盖。
也终究只是徒然。
她终究要从白令望的生命里谢幕。
离开他的世界。
他应该和更加年轻,更加漂亮的小姑娘在一起。
而不是陪着她这样一位千疮百孔的老女人,虚度人生。
太医说她怀孕了。
含章公主由衷地感到高兴。
她把这个孩子,当做白令望送给她的临别礼物。
含章公主狠下心来,对白令望说出冷血无情的话,想将他赶走,送给他蓝天和自由。
可白令望却红着眼眶求她,让她不要赶他走,哭得像是一个要糖吃的小孩。
含章公主知道白令望这个时候是爱她的。
但她却悲观地想:他的爱,还会持续多久呢?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是永恒的……
爱也是……
傅书意当年那样爱她,为她放弃仕途,但后来傅书意却还是变心了。
失败的婚姻,在含章公主的心中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她已经没有勇气,再次承受这种失败了。
所以她决定,将白令望的爱,斩断在它最热烈最美丽的时节里。
这样,它的美丽和热烈就是永恒的。
含章公主用金簪抵住自己的脖子,逼迫白令望离开。
白令望是那样地爱她,所以轻而易举地就被她的动作吓走。
他离开之后。
含章公主哭得泣不成声。
但她却不后悔。
因为她留住了爱情最美好的样子。
.
白令望在青楼里喝得酩酊大醉。
他梦到了小时候,那只五彩斑斓的小蜻蜓,还有温柔的含章公主……
白令望沉浸在美好的梦境里不肯醒过来。
突然感觉身上一凉。
白令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花魁正在脱他的衣衫。
白令望当即吓得魂飞魄散。
九分的醉意立刻清醒了十三分。
他脸色惨白地捂紧了自己的衣裳,连滚带爬地从床帐里滚下来,捡起地上的外袍猛地套在身上。
白令望颤抖着声音问道:“姑娘,我没有与你这个那个吧?”
花魁媚眼如丝:“哪个这个那个呀?公子不说清楚些,奴家哪里知道公子指的是什么?”
白令望苍白着俊脸,双目泛红,面容憔悴地看着花魁娘子。
“……就是那个…共…赴…巫……山……云……雨……”
每说一个字,白令望的俊脸,便白上了一分。
说到最后,他的脸色变得比白墙还要白,看起来毫无血色。
花魁娇笑起来:“公子醉得不省人事,奴家光脱你衣裳都要废好大一番功夫,哪里来得及伺候公子?公子是嫌奴家的动作太慢了吗?那奴家下次动作再快一些……”
得知自己的贞操保住了,白令望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连忙摆手说道:“不用不用,多谢姑娘今日手慢之恩!不打扰姑娘歇息了,在下先行告退!”
说罢,白令望便脚底一溜烟地逃走了。
花魁在后面喊道:“公子,你的腰带还没有带走呢……”
白令望一路狂奔跑回了府邸,在屋子里洗了两三遍澡,总算是将身上的酒味和胭脂味洗掉了。
他躺在床上,屋子里静悄悄的。
白令望忍不住悲从中来,眼眶泛红,思念着含章公主。
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梦里,他再次遇到了含章公主。
但这次却没有小蜻蜓,而是在一个灯火繁华的街市上。
那是一个中秋节。
酒肆茶坊,横桥木廊,屋檐下全都亮着流光四溢的绢纱灯。
五彩缤纷的绢纱灯将临安城的夜色映得如同仙境。
那年白令望十五岁,而含章公主二十岁。
她嫁给驸马已经有两年。
白令望在街市上买了一个白色的面具戴在脸上。
没走几步,他突然看到了含章公主的身影。
含章公主男扮女装,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袍,头发用金冠束起,细眉如烟,眸如秋水。
如同静水落花,娴静而温柔。
含章公主站在戏台边,似乎在等什么人。
白令望自从十岁那年见过含章公主一次之后,便对她念念不忘,总想进宫去见她。
但那道高高的朱红宫墙,却将他的世界和含章公主的世界隔离开来。
白令望日渐憔悴,胖嘟嘟的小脸,出落得越发的清瘦。
转眼间,白令望就从一个圆乎乎的小胖子,变成了一位清俊纤瘦的美少年。
十三岁那年,白令望得知含章公主嫁给傅书意的消息,失魂落魄地跑到茶馆,目送含章公主出嫁的队伍,他看到状元郎傅书意长眉俊目意气风发的面容,越发地自惭形秽起来。
这个世界上,只有状元郎才配得上含章公主。
而白令望只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他不配出现在含章公主的面前,向她表达他的爱意。
白令望渐渐死了心,将他对含章公主的爱意,埋藏在心中。
他没有想到,竟然会在中秋节再次见到含章公主。
含章公主在戏台边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她想等的人。
灯火长街上川流不息,无数盏花灯,交相辉映。
含章公主等了多久,白令望就在灯下默默看了她多久。
他始终不敢上前跟含章公主打招呼。
因为他觉得自己就只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他不配出现在含章公主的面前。
自卑和怯懦,让他变得越来越渺小。
但含章公主却看到了他,向他打听他的面具是在哪里买的。
她跟他说话的时候,白令望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里了,甚至连她说的什么话都没有听清楚,直到她问了他两遍,他才反应过来,浑身僵硬地伸手,指了一个方向给她。
含章公主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趁她转过头的时候,白令望连忙像只兔子一样,迅速转过身逃离了现场。
慌不择路地逃回了家中。
他太害怕了。
他害怕含章公主听到自己狂烈的心跳声。
他也太自卑了。
他自卑于自己的烂泥扶不上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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