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他下限深不下可测(十九)(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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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堆旁还围着几个亲军统领,看见乔安走过来,都下意识去看秦王。

秦王盯着火堆,面色阴沉,与平时无二。

几人面面相觑,幕僚许先生轻轻咳了一声,他们才反应过来,连忙让出位置:“姑娘,这里请。”

“谢谢啊。”

乔安对着他们笑了笑,撩了撩袍角,坐到秦王旁边。

秦王像是被针刺到,表情一下子冷起来,杀气毕露:“本王允许你坐到这儿了?”

乔安:“...”

这暴脾气,行吧,谁让好歹也算她半个救命恩人呢。

乔安忍气吞声往后挪了挪,小声说:“谢谢啊,弟——”

秦王猛地冷戾看来一眼,乔安赶快改口,双手作揖:“秦王,秦王殿下,大恩大德感激不尽。”

秦王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地就道谢,阴冷的眼神凝固了一瞬。

乔安的表情异常真诚,清凌凌的眼睛里倒映着火光,更显得明亮灼人。

秦王猛地转过头去,颇为恶意地讽刺:“脏得要命,你一个女人,怎么能脏成这样。”

“谁在洪水里打一圈滚都得这样,你当我愿意。”谁还不是个小仙女呢。

乔安无所谓地蹭了蹭脸,蹭到脸颊一块红肿的地方,疼得她呲了一下牙。

小雪狐看见,心虚地往她怀里缩了缩。

秦王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看向她,嘲弄地挑眉:“他就看着你被洪水卷走?也没有护你?所谓真心的宠爱,也不过如此罢了。”

乔安总觉得秦王性格很报社,像是见不得人好,尤其见不得皇帝好。

乔安解释:“不是,是我出来的时候,河口突然决堤了,他不知道的。”

秦王冷笑:“你险些死了,还要维护他,真是被他洗了脑子。”

乔安:“...”

“无话可说了?”

秦王哼笑:“也对,他那个伪君子,最是巧言令色,说几句虚情假意的甜言蜜语,做一番真情切意的姿态,就能哄得你们这些人心甘情愿为他去死还自鸣得意,当真可笑。”

乔安:“...”

乔安心服口服:“你这么多戏,你应该去写。”

秦王冷冷看过来,乔安立刻举手作投降状:“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

人在房檐下不得不低头,乔安还想苟着回去找皇帝呢,可不想一言不合被秦王砍了。

旁边突然传出一声轻笑,乔安扭头看去,看一个留着短髯的中年儒雅男人坐在火堆对面,含笑看着她们。

秦王看过去,那人拱手:“殿下,天寒地冻,这位姑娘刚醒,请她吃些东西吧。”

乔安很是感动:“谢谢先生,我姓乔,敢问先生贵姓。”

“许某字衡,乃殿下麾下幕僚,乔姑娘唤我许先生便可。”

许先生见秦王眉目淡淡形似默认,就递了一个布包袱给她:“我们发现姑娘时,姑娘身无长物,这里面是些干粮,出门在外,姑娘便委屈一下。”

乔安也没有傻到底,呆呆看了看那包袱,又看向秦王,小声说:“我能不能不要包袱,我可以现在就走,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秦王又是那种拉足仇恨的嘲笑眼神:“你觉得本王会救没有价值的人,救完再让你轻轻松松地走?”

乔安:“...”

这家伙果然对她不怀好意呜——

乔安垂头丧气接过包袱,拿出里面一块硬邦邦的干粮啃起来。

那干粮也不知道怎么做成的,是真的硬,乔安就嚼了一下,就默默捂住腮帮子,把干粮含着慢慢让它软化掉。

小雪狐扒着她的领口直勾勾地看着,乔安又掰了一下块喂给它,小雪狐尝了一口,尖尖的小狐脸可人性化地露出嫌弃的神色。

乔安气得拍它的脑袋:“有的吃就不错了,我都没挑,你一狐狸你那么多屁事儿,给你惯的。”

许先生注意到,秦王盯着火堆,余光却一直定在那姑娘和狐狸身上,看见狐狸被那姑娘敲着头不高兴地嗷嗷叫唤,他也勾了勾唇角。

许先生眼底划过一抹惊异,随即陷入了沉思。

殿下对这位姑娘似乎颇为不同...

干粮很顶饱,乔安吃完一块就撑了,衣服还在咔嚓嚓掉泥,但是大晚上的她也不能矫情到出去找湖洗个澡。

算了,忍一晚上就过去了。

乔安靠着柱子正闭上眼要睡觉,突然一个东西砸到她脚边,乔安睁开眼,看见一个水壶。

秦王很嫌弃:“擦擦你的脸,你不嫌脏,本王还嫌看得烦心。”

乔安嘴角抽了一下,捡起水壶,倒出水把脸、手和脖子擦干净,感觉呼吸都畅快了。

小雪狐蜷在她怀里,乔安想了想,剩下的水给它也擦了一下,让它成功从小黑狐变成小灰狐。

“谢谢哦。”

她把水壶又放到他手边,小声道了声谢,又颠颠跑回去,抱着狐狸舒舒服服倚在那儿,不过片刻,她的呼吸又平缓下来。

秦王盯着她,不知道她怎么能睡得这么快,这么踏实?

她刚从洪水中侥幸逃生,又落在他这个敌人手上,前路不明生死无依,她多大的心还能睡得着?!

秦王以为会看到她震惊惶恐、惊惧不安的模样,可是她醒来,说了两句话吃了口东西倒头就睡?

她当他这里是什么?酒楼客栈吗?!

秦王看着她呼呼大睡的样子,握着剑的手越来越紧,几乎想站起来把她踹醒。

许先生突然笑:“这位姑娘倒是通透明.慧。”

秦王气息一滞,冷冷偏过头去:“不过是个认不清形势的蠢货。”

当真如此吗?

许先生淡笑不语。

......

乔安知道自己是跑不了的,干脆也不费劲儿,踏踏实实睡一觉,直到一大早庙里庙外的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她才醒过来。

她打着哈欠儿往外走,看见外面百十来个亲卫已经整装待发,一匹匹高头大马排成队伍,显得很是威武。

“姑娘。”

许先生为她牵了匹马来,笑着说:“姑娘骑这一匹,事态紧急,咱们这就要出发了。”

乔安看着那匹比她脑袋还高的马,踌躇:“其实我不太会骑马...”

她真不会骑,上次在围场,还是皇帝一路给她牵着绳让她慢慢溜达,哪里能跟上这些精兵纵马狂奔的速度。

“别废话。”

乔安猛地扭头,惊悚看着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的秦王:“你什么时候站我后面的?”

秦王直接绕过她,一匹通体赤红的骏马跑过来,他拉住缰绳利落翻身上马,盯着她,皮笑肉不笑:“不会骑马,本王就把你挂在马上。”

“别找任何借口。”

秦王微微昂首,盯着她,眼中泛着刀锋般的血气:“是本王救了你,你死也得死在本王手上,趁早绝了逃跑的心。”

乔安:“...”

弟弟,你这样彪,可真是伤了嫂子的心。

乔安只好蹬着马蹬上马,秦王轻喝一声,汗血马载着他转身就跑,乔安赶紧一夹马肚,训练有素的马儿迅速加速追上,那反作用力冲得乔安身体往后一仰,险险抓着缰绳才没摔下来。

秦王余光瞥见这一幕,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他额角轻跳了一下,忍耐着勒马正要转过来,就看见那只脏兮兮的狐狸从乔安怀里跳出来,跳到马头上,一爪子拍在马头上。

正在狂奔的马儿一滞,嘶鸣一声,步子慢下来,有些瑟缩地慢吞吞往前跑。

乔安:“...”

乔安看着又跳到自己怀里的小雪狐,眼神呆滞。

小雪狐得意地甩甩尾巴。

唉,两脚兽不靠谱,这个家终究要靠它来养。

乔安好不容易从技不如狐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用力揉它的小尖脸:“你什么时候成的精?是不是九尾狐狸精下凡?你的其他尾巴呢,我都看见了快给我掏.出来!”

“...”小雪狐嫌弃地拍开她的手,蹲坐在她面前,一爪子拉着缰绳,一爪按着马脖子,一本正经地驾马往前跑。

周围人都看傻了,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神异的场面,不由低低议论了起来,再看着乔安的眼神都有些变化,满满的惊异与好奇。

秦王抿了抿唇,又拉着马头调回去,厉喝一声:“走!”

众人立刻噤声,纷纷挥鞭纵马紧追而去。

有了个会骑马的小雪狐,乔安这个废物主人就苟得更心安理得了。

骑马看着很酷,风驰电掣,但是骑得时间长了,大|腿|内侧被磨得疼死了,尤其是乔安这种之前没怎么骑过马,那皮真是磨了破破了磨,酸爽得不得了。

秦王带着亲军一路疾驰,足足跑了三天,乔安跟在队伍里,一路到处都是洪水泛滥过后的惨迹。

这场洪水比乔安想象得更大,不仅是益州,连这属于秦王封地的西南都深受灾患,到处都是浑浊的泥水,大块的碎石和木茬,道边时不时就能看见牲畜乃至人已经腐烂的尸体,路过的村庄十不存一,站在山顶放眼望去,万里无人烟。

“这样不行。”

在又一天晚上休息的时候,乔安忍不住对秦王说:“这不能不管,会产生瘟疫的。”

众人纷纷看来,秦王冷冷盯着她,乔安赶紧说:“我说真的,不能让它们暴露在外面,得收集在一起烧干净,要不然蚊虫都会把他们身上的细菌...嗯,脏东西传染给其他人的,瘟疫就是这么来的。”

许先生面露诧异:“乔姑娘从哪里知道的?”

乔安一卡,含糊说:“书里看来的。”

许先生眼中惊异更甚,头一次认真打量她。

他正打算向秦王谏言清理官道,这位乔姑娘就先说出来了,而且说得比他更明白。

他隐约知道这些,还是曾听逃荒过的老人说起过;这位乔姑娘年纪轻轻,身娇体贵显然是贵胄出身,可是不仅言行爽朗随意,竟还知道这些东西,实在稀奇。

许先生看向秦王:“殿下,乔姑娘说得有理,等咱们抵达秦城,就昭告各方官员,务必依照行事。”

秦王不冷不热:“可。”

他莫名定定看了乔安一会儿,放下木柴就站起来,冷声说:“把火堆灭了,加紧赶路。”

“是。”

又是两天通宵达旦地赶路,他们终于抵达秦城。

秦城是西南大都,挨着益州,离广江堰很近,这次受灾最是严重。

乔安进了秦城,才见识到什么是哀嚎遍野,到处都是坍塌的房屋和无家可归的哭声,路上行人来来往往,无不面带愁绪,整个城池就像被绝望塞满,看得人心头沉重。

秦王看见这样一幕,薄薄的唇死抿,勒出脸上凌厉的骨廓。

“秦城府尹何在?!”

秦王厉喝:“给本王滚出来!”

秦城府尹带人连滚带爬地跑过来,跪在地上,哭得涕泗横流:“殿下您可算来了!殿下,城中爆发了瘟疫,现在已经蔓延到周边的村庄和其他城池了。”

一众人面色大变,许先生急问:“大夫呢?不是之前已经传召大夫来了。”

“瘟疫蔓延得太快了,召集的大夫们医术欠佳,还没来得及做出药方。”

秦城府尹哆嗦着说:“殿下,益州那边也出现了瘟疫,粮食也不够吃了,再这样下去,人都要死绝了。”

许先生脸颊抽搐,他沉默片刻,对秦王低声说:“殿下,怕是要早作决断。”

秦王冷笑:“什么决断,把所有城池都一把火烧了?”

许先生默然。

秦王眼神阴沉骇人,翻身下马,踹一脚府尹:“带路!”

众人大惊,许先生惊呼:“殿下不可——”

“那个,那能带我一起吗。”

乔安艰难地从马上翻下来,疼得她忍不住呲了下牙,一瘸一拐颠颠跑到秦王身后。

所有人都愣住,秦王猛地看向她,眼神凶戾。

乔安忍不住退了两小步,怯怯瞅着他:“干、干啥啊?”干啥啊这眼神,突然吓人劲儿的。

秦王冷笑:“你当本王是去走街串巷吗?那是瘟疫。”

乔安一脸莫名其妙:“我知道是瘟疫啊,要不是你以为我乐意跟你走?”

秦王被她理所当然的表情噎了一下。

他像是在看什么怪物一样古怪地看着她:“你不怕死吗?”

“所以咱们得做点准备。”

乔安摸出来一块之前洗干净的帕子,拿出前两天许先生给她暖身用的酒壶,倒出一点烈酒洒上去,认真说:“你像我这样,或者洒盐水和辣椒水,最好先用沸水把手帕煮一下,然后再戴上,这叫消毒,你造不?”

秦王:“...”

“算了,我看你这不食人间烟火的狗德行就不造。”

乔安把帕子卡在脸上,鄙视他:“像你那样啥都不准备地就去,纯属装逼找死,病毒就喜欢你这样的大傻叉,别说救人了,来一个死一双,一死一个准。”

秦王:“...”

乔安还在感慨:“唉,知识就是力量,知识改变人生...”

“闭嘴!”

秦王把剑扔到她怀里,转身朝着已经看傻了的众人怒吼:“还不快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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