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他下限深不可测(二十一他)(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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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隔离区被建在秦城郊外一片空地上,在乔安的坚持下,每天都有大量的大夫来这里“进修”,在学习过秦城大夫的预防和治疗方法后,才拿着药方和药材被分派到其他各个城池和村落治疗病患,这种良性循环很快就有效遏制住了瘟疫的传播,基于此,这片原本死城一般的地方终于渐渐恢复了些许人气。

乔安慢慢在草地上走着,这片小山曾经被洪水淹过,如今河水退去,山体表面却已经被覆盖上一层厚厚的泥浆,随着天气渐冷,泥浆凝固,除了因为没有花草看着格外荒凉,和之前也没什么差别了。

乔安在出神,不知不觉就走到山顶,从这里往下望去,一片连绵阴沉的土色,隐约还能看到巍峨的秦城。

她呆呆看了一会儿,慢吞吞地席地坐下。

小雪狐从她衣领间探出头,又被她按回去,它又不高兴地探出头,呲牙咧嘴地凶它,乔安直接抱着它的头揉,给它那一层柔顺的白毛揉得乱七八糟。

“嗤。”

乔安突然听到一声轻嗤,转过身,就看见不远处一道鬼魅般瘦长的身影、

“妈呀。”

乔安被吓了一跳:“你从哪儿蹿出来的,走路都没声的吗。”

那人从阴影中走出来,眉目阴骘冷漠,正是秦王。

秦王慢慢走到她旁边,没有看她,而是侧身以居高临下的眼神,静静俯瞰着秦城。

他穿着赤红的王袍,袍角上狰狞的蟒纹盘旋,生动得几欲破空而出。

乔安隐约感觉他今天有什么不一样。

乔安纠结了一下,还是试探说:“那个,你是不是要与突...”

“本王是先帝第三子,也是他最宠爱的儿子。”

秦王冷不丁说,语气是惯常的阴冷:“本王的亲生母亲盛氏,是西南苗蛊的巫女,被州府献给先帝,她年轻时容貌倾国,又习得巫蛊百术,在先帝身上下了情蛊,成了先帝的宠妃,后来又成了宠冠后宫的盛贵妃,若不是因为出身实在低微,百官以死抗谏,她也许还会是盛皇后。”

乔安:“...”

乔安被生生噎住了。

又是宫廷秘闻?皇帝给她说,秦王也来跟她说。

其实她不想知道啊,她一点都不好奇啊,电视剧里知道的多的都死了!

乔安试图阻止他:“都过去了你就别说——”

“她掌握了先帝,让先帝对她言听计从,还想掌握本王。”

秦王忽地轻笑,笑得无比凉薄:“她当不成皇后,就想让他的儿子当皇帝,听她的话,娶她希望本王娶的女人,最好本王还是个不成器的蠢货,这样她就能效仿前朝女帝,掌握朝堂、垂帘听政,说不定哪一天,还能成为另一位女帝,彻底君临天下。”

乔安:“...”

乔安心想,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本王平生最厌恶被人指使,她想让本王留在京城当太子,本王就偏偏驻扎西南,与她遥隔千里,让她美梦成空...”

秦王语气突然一淡:“但是她死了。”

“她死了。”

秦王眼神有一点恍惚:“她没有死在先帝手上,没有死在她除之欲快的新帝手上,却是在一个雨夜,睡梦中被一口浓痰卡住,就那么轻而易举地死了。”

半生筹谋,费尽心机,一个宠冠后宫、野心勃勃甚至能染指前朝的女人,却是死于这种可笑的死法。

多荒唐,多可笑?

乔安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小声安慰:“那...那你节哀。”

秦王定定凝望着秦城,眼神难得没有往日的凶戾气,出乎意料的平静。

半响,他带着笃定的语气,淡淡说:“君临天下也许对本王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但是那一天,当本王自西南赶回京城,穿过重重白幡,跪在她的棂前时,本王就发誓,本王会成为皇帝,了却她的夙愿。”

因为那毕竟是他的母亲。

她的夙愿、她的癫狂、她一生的所有不择手段和野望,甚至不惜利用她的儿子,都是为了那张高高在上的龙椅。

他没有那么爱她,甚至隐约恨着她,他用半生在厌恶她、反抗她,但是她已经死了,死得那么猝不及防,那么离奇又荒诞。

天下之大,他已经没什么东西要追求的,干脆就如她所愿,把皇位,夺过来。

秦王突然转过头,狭长的狐狸眼看着她。

他颇为玩味地问她:“听了这么多,你有什么想说的?”

乔安憋了半天,半响才憋出一句:“...你娘挺厉害的。”

秦王:“...”

“我说真的,真的是个狠角色。”

乔安竖了竖大拇指:“你和皇帝兄弟俩一个比一个不好搞,但是她险些弄死我们陛下,又险些把你变成傀儡,有心机有手腕心狠手辣还不恋爱脑,一心搞事业,真的很牛逼。”

这要是换里,这绝对是大女主登基称霸当女帝的女强路线。

“...”秦王盯着她,眼神很凶,像是要杀人。

乔安讪讪闭上嘴,乖乖低下头,抱着膝盖埋着脸,看着弱小、无助又可怜。

秦王最看不惯她这惺惺作态的样子,偏过头去,倏然冷笑:“看来本王要与突厥结盟的事,你已经知道了,怎么,你往这深山野林跑,是想趁机逃跑,给皇帝通风报信是吧。”

乔安抬了抬头,小眼神瞅着他,眨了眨。

秦王被她这种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尤其想到之前许先生说的那些话,更觉得后背寒毛炸起,胸口涌上说不出的晦涩复杂情绪。

他心如火烧,神色暴戾,猛地厉喝:“是不是?快说!”

“嗳嗳,你别急。”

乔安没注意他的表情,自顾自地低头抠着手,小声嘀咕:“你难得说几句人话,我要是随便敷衍你不太好,你等我组织一下语言,想想该从哪里说。”

秦王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神情一滞,那股汹涌的怒气却不知为什么散了一些。

他看见乔安像是发了一会儿呆,冷不丁开口:“其实那天,咱们第一次来秦城的那天,我跟你去看瘟疫的时候,我也挺害怕的。”

秦王冷冷看她:“你是在故意转移话题?”

“不是,你怎么老急呢,你耐心点听我引入嘛。”

乔安把下巴抵在膝盖上,继续抠手:“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可胆大了,但是我不是,我其实一直在抖腿,尤其是摸到那病患斑疹的时候,那伤口腐烂得流脓,那样子,那触感,特别瘆人,看得我手都在哆嗦。”

秦王沉默下来,定定看着她。

“我不是大夫,也不是你们西南的人,甚至严格来说还是你们的敌人,你说我为什么要往前凑?我怂得不行不行的,但是我不能表现出来,我还得装作很镇定很胸有成竹,因为我得让你们相信我,得让你们根据我的话配药,而不是直接把我当屁都不懂闹事的扔出去...”

乔安低低地说:“你说我为什么要这样呢?因为我觉得老天既然给我这个天赋,就是让我发挥价值的;老天给人眼睛让人能看见,给人耳朵让人能听见,给我对药草的敏感,不就是让我在想救人的时候有努力一把的机会吗?那么多人要死了,活生生的人,大家都有父母兄妹亲朋好友,我明明有可能能救,能救好多人,我不能因为我害怕,我就连试一下都不试啊,所以哪怕会被骂傻叉,哪怕还有可能被你利用,我也得试一下,要不然我良心不安啊,将来十年二十年,我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儿。”

秦王抿了抿唇。

“我知道你也不傻,你也知道突厥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不事生产,又贪婪好享受,靠抢掠大周边疆的村庄城池为生;裴颜以前跟我说过,他们喜好杀戮,每抢.劫一个村庄,就把所有的男人和小孩儿都杀死,把女人抢走,一把火把房子烧了;他们一抢来钱就挥霍,等到了冬天没有食物了,甚至还把中原人当做两脚羊宰杀...”

小雪狐又探出头来,乔安把它抱出来,顺着它蓬松的大尾巴,低声说:“与虎谋皮的道理你比我懂,个中利害和计谋盘算我更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突厥百年来一直是大周的敌人,而你是大周的亲王,是险些成为这个大周主人的人,你是背负着大周的使命的,即使朝廷的百姓不是你的子民,至少也是你的同胞,你和皇帝有仇,你们西南和朝廷打仗,那是局势的必然,无话可说,但是你联合仇人,还是这么穷凶极恶不怀好意的仇人来,我觉得很不好。”

秦王倏然嗤笑,神色嘲弄:“说到底,你不还是在劝本王放弃与突厥合作,然后呢?然后本王因为缺兵少马,就会被皇帝大败,任他宰割,将来史家工笔,成就他的赫赫功勋?!”

“江山之争从来没有道义,只有利益,胜者王败者寇,一切都为胜利者书写。”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也许是被说教的怒火,也许是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望、不甘甚至是妒忌,他气急反笑:“你以为你是谁,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对本王说教?你以为你能动摇本王的决定?!”

“唉,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乔安早有预料,也不失望,只叹了口气,百无聊赖拨弄着小雪狐的粉耳朵,眼睛望着山坡前面的小平原:“你觉得你应该这么做,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我反正已经劝过了,那你想咋样就咋样呗,我一个人质,小命都在你手里,我也管不了。”

秦王转身就要走,余光却瞥见她一直盯着前方,侧脸白皙而秀美,眼神专注而明亮。

那一刻,鬼使神差的,他的脚莫名就像被定在那儿。

他顿了好半响,却没有走,而是又转过身来,走到她身侧,俯瞰着秦城,冷冷问她:“你在看什么?”

乔安指着山下:“你看那片小平原。”

秦王一滞,眼神从秦城巍峨的城墙往下挪,才看到山下那片荒芜褐色、毫不起眼的平原。

这有什么可看的?

“其实河水里面的土是很肥沃的,洪水虽然造成很大伤害,但是同时也会带来营养的土层,会形成更多的河流小湖泊。”

乔安最近恶补了很多医书农书,再结合自己记忆中残存的那点地理知识,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兴致勃勃给他指:“就比如这里,地势平缓,土质肥沃,还挨着河流,别看它现在荒芜,只要好好修整一下,来年绝对能大丰收。”

秦王怔了一下。

“而且你们现在的种植技术比较低,所以粮食产量始终提不上去,还可以精耕细作,施肥,轮耕,改善农具...”

乔安掰着手指头数:“等农业发展了,就能解放劳动力,然后大家可以发展医学,发展工程学,改良军备,还可以发展商业,造瓷技术,纺织技术,航海业,开展对外贸易...”

乔安越说越兴奋,整个人都膨胀起来:“我的天,难道老天其实是送我来搞基建的?那时候世界得变成什么样?什么什么盛世什么什么之治都弱爆了,这开了挂的世道,将来写在史书上,不得把未来史学家的眼睛都给惊掉!”

秦王怔怔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她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样子,像是用绚烂的色彩净化一切晦涩的暗沉,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亮得他刺目。

他看的是秦城,她看的却是百废待兴的废土。

他看的是皇位、是权力,是帝国权柄顶峰的荣耀;她却把目光遥遥望到百年之后,看的是一个时代的兴衰荣辱。

他以为自己已经站在顶峰,能高高在上俯瞰所有人,却突然意识到,他甚至都不在她眼中。

秦王从来没有这么一刻,根本无法直视她灿烂的笑脸。

太刺目了,仿佛一把剑插在他心口,插在他半生的高傲上,插得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秦王死死盯着她,猛地转身大步离开,脚步凌乱而仓惶。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这样明澈,这样通透,衬得他引以为豪并视之理所当然的一切都是如此苍白,如此可笑。

他紧紧咬着牙,双目猩红,神态狼狈。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乔安,乔安!

作者有话要说:秦王:谢邀,三观已崩。

皇帝(沧桑点烟):谢邀,早崩过了。

乔安(揉狐狸懵逼抬头):你们在说啥?不是在说种地的事儿吗?

秦王&皇帝:……

……

阿黎:明天男女主就能团聚了…吧?(≧▽≦)/

皇帝(冷笑):端午节不让我和心肝儿团圆,你没了。

阿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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