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心广寒(2 / 2)
他只是想让傅吹星人过来待一会,却没考虑到具体要对方怎么样,他沉吟片刻,眼看傅吹星投过来的眼神越来越奇异,只得提议道:“那你来看书?”
“……”这个毫无章法的回答显然在傅吹星意料之外。
桑令宗以博学广识为本,他须弥袋里就装了不少书,自然没必要专程来走一趟,司满梨的书又不是摸一下就能成仙。
于是他断然回绝:“不必,若是没有正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司满梨拦住他,勉强想到一个听得过去的理由,“今夜是满月之夜,子时我须服药,这里人多眼杂,我需要你护法。”
他的语调柔软温和,字字句句却没有什么商量的意思,仿佛确信傅吹星一定会答应。
傅吹星仔细回忆,中的确提了很多次司满梨的病。
与其说是不治沉疴,不如说是无解之毒,司满梨本人对此束手无策。尽管他抓草木灵气凝结成了一个傀儡,也就是他名义上的道侣,又抓了许多活人魂魄用来试药,但目前毫无进展。
幸好药神宫为了救他们的下一任药神,毫不吝惜地拿出了传承重宝。那是一种可以镇压毒性的药丸,需要在每个满月夜服下,再由祖宗蛇海汲咬他指尖引出毒素。
因这毒与司满梨的血脉共存,只要他一息尚在,这毒即便暂时消减下去,很快就会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是以,这个服药的法子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月月按时续命而已。
每个服药治毒的子夜,司满梨会失去三个时辰的灵力,形如凡人,他很少在这期间离开药神宫,唯三的三次破例都是因为来找傅吹星,所以傅吹星对于护法的一套流程倒也很熟练。
“你不能在这里服药,太危险了”,傅吹星心念如电转,“你得开辟一个新的小空间,我会留下来守着你,直到天明。”
司满梨见他果然同意了,甚至还关切了两句,撑着下颌款款一笑,脸上却没有多少担忧之色,慢悠悠来了一句:“要一起吗?”
傅吹星瞬间警惕,冷冷道:“不。”
他不想让司满梨现在出事,因为那会引起难以预料的麻烦,却并不代表不防备这个人。倘若他进了司满梨造出来的小空间,战力将会大大受限,简直就是任由对方翻覆拿捏。
司满梨仿佛也是随意一提,没再执着,转而摘了颈间的回天牌塞到傅吹星手中:“给你。”
这就是药神宫的最高令牌,本门弟子长老见令,生死以外皆不可违:“接下来的时间你若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自行去找他们。”
傅吹星怔住,捻了捻指尖,那种触感寒如霜冻。
“这不妥”,他想要推辞,但司满梨已经坐回去,飞速地撕下一页纸,开始继续撰写药方,整张脸藏在重重书堆后面,完全看不清神色。
一片静寂,有道呼吸声微微凌乱。
傅吹星猜不透他的心思,沉默良久,收紧了手:“那好吧,我就在这里。”
——能交出这么重要的东西,司满梨可能立了个今夜必然出事的Fg。
眼看时间尚早,傅吹星决定找点事做,他随意拣了一卷书,信手翻翻,“各地殡葬抬棺风俗差异考”几个字赫然在目,副标题为“奔赴火葬场行程一览”。
“…….”错了,不是这本。
再看,后面分别是《草学》、《葡萄干晾晒指南》、《马匹育种及马语言研究》,果真包罗万象、纵览群书,司满梨不愧为仙门中最博学之人。
傅吹星觉得,他桑令宗小师兄的位置,应该让给这人才对。
“这不一样”,他不知道翻阅了多久,听见司满梨又写完一张药方,言辞淡然如水,“桑令宗弟子都是真诚向学的,而我却并非出于本心,天生就不配站在那个地方。”
“很久之前,我便深知自己随时会死去,所以总要在还有一口气的时候,用尽全力去握紧某些东西,才不算枉来人间一回”,司满梨一顿,语气悲喜难辨,“譬如多看一些书,多救几个人……”
以及你,首先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定情信物(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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