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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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祁煦忙道:“是,儿臣当时让镇国公不要担忧,父皇英明睿智,必定能查清真相,还他清白。”

崔道昀一阵失望。太子既然这么坦然地跟他说出这些,自然是没有觉得这话有问题,可是一国储君当众说出这话,岂不是告诉那些主审官员,不能动郭思贤吗?也难怪梁坤提议之后,刑部和大理寺立刻顺水推舟,放郭思贤回去了。

以他对太子的了解,这话只可能是皇后交代他说的,但他最失望的一点就是,身为太子,崔祁煦居然这句话里的暗示都不曾细想,就那么说了。

崔道昀耐着性子解释道:“你是主审,主审的一言一行不能有任何偏颇,只能根据证据来确定是否有罪,你一开始就当着臣子们的面说要还镇国公清白,那些臣子们,还怎么敢往镇国公有罪的方向审?”

崔祁煦怔了一下,迟疑着说道:“原是母后嘱咐儿臣说的,母后还说,这也是父皇的意思。”

他竟然真的不曾想过!他到底是老实规矩,还是完全没有自己的主张?崔道昀眉头皱得紧紧的,沉声道:“朕从来没有这个意思,朕只想让贪墨案的元凶早日伏法,以慰万民之心。煦儿,你是太子,是一国储君,有些事你必须自己拿主意,即便别人跟你说了什么,你也得思忖思忖,到底能不能听。”

崔祁煦一阵迷茫,别人,是说皇后吗?可皇后是他母亲,怎么会是别人?

崔道昀一见他这副模样,便猜到他心中所想,只得把话说的更明白些:“你母后之所以这么跟你交代,是因为她心疼镇国公,怕镇国公受罪,可是煦儿,你不一样,你是太子,你要考虑的,是整个国家,而不单单是镇国公府。但凡动摇国本的,你必须从严处置,谁也不能例外!”

崔祁煦下意识地问道:“父皇是说,应当从严处置镇国公?”

崔道昀叹了口气,道:“父皇并不是要你如何,而是告诉你,只看证据事实,只看对国家的利弊,不要看那人是谁。”

此时崔祁煦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犹豫,母亲斩钉截铁地说外祖父是清白的,父亲虽然含糊其辞,但他并没有傻到底,显然父亲是怀疑外祖父有罪,他夹在中间,该如何是好?

许久,崔祁煦沉沉地说道:“儿臣明白了,儿臣这就让人押镇国公回刑部。”

这是一下子又冲到另一头了。崔道昀道:“朕并非要你如此,昨日朕下的旨意,也只是让镇国公在家中候审,你这时候突然把人押回刑部,不免又有人心惶惶。”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怎么办?崔祁煦有些懵,不得不问道:“那儿臣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崔道昀有些无话,半晌才道:“你继续审,不要把他当成你外租父,只当他是朝中寻常的官员,该如何便如何,既不要偏袒,也不要打压。”

该如何边如何?崔祁煦心中,便有点不是滋味。眼下的情形,听母亲的,父亲不满意,听父亲的,势必又要得罪母亲。回想这些年来,父亲对他也只是平常,可母亲却替他办好了身边所有的大事小情,镇国公府那边更是有求必应,孰亲孰疏,他心里也不是没有想法的。

如今,还要他亲手来处置镇国公府……崔祁煦闷闷地说道:“儿臣明白了,一定谨遵父皇教诲,公公正正地审好此案。”

崔道昀还道他是真明白了,颔首说道:“你去吧,若有什么进展,及时报给朕。”

崔祁煦走了没多会儿,崔恕便来了,行完礼便道:“父皇,先前私自闯入暮云山猎场的,是儿臣的部下。”

崔道昀几乎是是立刻就想到与糜芜相遇时的情形,那点淡淡的疑心渐渐抬了头,问道:“为何派人私闯禁地?”

“当时儿臣虽然离京,却还有几个部下留在江家照应,他们偶然发现江糜芜私闯行宫,所以想出面阻止,不想惊扰了父皇。”崔恕神色如常,沉声答道,“事后儿子收到消息,才知道引起了父皇的误会。”

这话有几分可信呢?以他御下的手段,他的部下没有得他的命令,敢上山抓人吗?崔道昀心里忖度着,只管看着崔恕不说话。

崔恕原来的计划中,是打算今日向崔道昀交代暮云山一事,顺便提一提与糜芜曾经相识,这样既圆上了过往,也不会显得太刻意,然而昨晚那一乱,不得不临时改了策略,明知道如今再说,难免会显得对糜芜过于关注,但既然答应过谢临,也还是必须要向皇帝交代清楚,于是又道:“黄叶亭那处宅院也是儿臣置办的,儿臣偶尔与先生在那里见面。”

“好。”崔道昀终于开了口,道,“朕知道了。”

他看了眼汤升,道:“让左将军和谢临都过来。”

过不多时,谢临跟在左将军身后踏进御书房中,抬眼看见崔恕站在皇帝身后,不觉苦笑一下。

昨日他听说死而复生的六皇子姓崔名恕时,还不敢确信,直到今日亲眼见到本人,才知道竟是真的。

谢临原本就是聪明人,此时只略微一想,就把前情知道了大概。他认识崔恕,是在当初去稷山书院探望父亲的途中,因为与崔恕谈的投机,渐渐成为知交,现在想来,当初那次家里原本是安排长兄谢霁去的,祖父却临时改主意派他去,这才是他碰到了崔恕。

崔恕既然是皇子,只怕这场相识,便是祖父有意安排。大约是祖父需要知道崔恕在江家的情形,又不方便自己过问,而长兄又在朝为官,行动也容易引人注意,唯有他这个喜欢到处闲逛的风流谢二,即便经常跑去江家闲逛,也不会让人觉得古怪,所以最后,是他遇见崔恕,相知相交。

事关生死,他们瞒着他也在情理之中,谢临只是有点不确定,这些年来他确实当崔恕是知己好友,可崔恕对他呢,是否也如他一般?

就在此时,耳听得崔道昀说道:“那日闯入暮云山的,是六皇子的部下,此事不必再查了。”

这就是崔恕给他的交代了。谢临看向崔恕,那么,他又是因为什么才要派人拦截糜芜呢?如今他身份尊崇,他还能不能像从前做好友时那样,向他问一问究竟呢?

“退下吧。”崔道昀不再多说,吩咐道。

谢临跟在左将军身后走出御书房,不觉竟叹了一口气。

左将军还以为他是惋惜失去了这次立功的机会,随口安慰道:“虽然这次无功而返,不过陛下肯定对你印象不错,下回就有好事了。”

谢临回过神来,忙道:“将军说的是。”

“好好干,多在陛下跟前露露脸,好事快得很。”左将军笑着说道,“后日在千秋殿摆中秋宫宴,就由你来带队,你提前跟老太傅说一声,到时候小心侍奉着些,可是难得的机会。”

中秋宫宴是宫中一件大事,每年这时候,后妃宫女们都着意打扮,争奇斗艳的,就连金吾卫和虎贲卫也都特意挑选俊俏儿郎担任巡逻护卫一事,左将军心道,今年他们这边有谢临带队,虎贲卫那些人,可是要被比下去喽!

谢临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面。宫禁森严,他平时值守多是在前朝,从未有机会踏进后宫,许多日子从来不曾见过糜芜,千秋殿却是在后宫之中,到那一日,是否有机会见她一面?

可即便相见,又能如何?她是皇帝的人,他从来就不曾有过机会。

向晚之时,皇帝还没有回宫,糜芜百无聊赖,只借着薄暮的光亮在荟芳园看鱼,忽地身后低低的声音叫她:“江姑娘。”

糜芜回头看时,就见一个高挑纤瘦、杏眼桃腮的冷艳女子遥遥向她福身行礼,看打扮应该是后宫的妃嫔,却不知道是哪个。

闻莺在边上小声提醒道:“姑娘,这是宁嫔。”

宁嫔?就是被宫女临死前叫了名字的那个?糜芜微微一笑,也福身还礼,道:“见过宁嫔。”

宁嫔见她肯搭话,心中一喜,忙走近几步,低声道:“江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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