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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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绍乍一听这话,起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疑惑地问道:“陛下怎么会知道我来?”

糜芜见众人都没留意,便不动声色地往边上走了几步,江绍忙也跟过来,就听她低声说道:“去年的时候,陛下是不是命人跟哥哥说过什么?”

江绍这才明白她问的是什么意思,想起那时宫中来使严令他未得旨意便不得随意前往郡主府的情形,心里不由得百感交集起来,轻声说道:“去年的时候,宫中确实有人找我说过几句话……”

他留神看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道:“去年郡主出京之前,我恍惚听见说陛下正在筹备与郡主的大婚之事,一直也没敢向郡主求证,是有这回事不曾?”

糜芜笑了下,没有回答。

江绍见她的模样大约算是默认,踌躇着说道:“我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人,若是郡主为了此事与陛下生分,我就万死莫赎……”

糜芜打断他,笑道:“并不是因为这个,哥哥不要多心。”

她想了想,又问道:“所以我方才问哥哥,今日此来,陛下知道吗?”

江绍连忙说道:“郡主离京之后,宫中后面又有人来,已经撤了先前的命令,还要祖母和我多多给郡主写信,免得郡主一个人在外面想家,就连我们捎过去的东西里,也有许多是陛下赏下的。郡主,陛下待你,委实很好。”

糜芜怔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崔恕背地里竟然还做了这些事。

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他是真的跟从前不一样了。

天色擦黑的时候,刘氏带着江绍和苏明苑离开,拾翠因为来的时候就跟家里说好了,所以便留在郡主府,仍旧像从前一样近身服侍糜芜。

夜里睡下之后,糜芜不免细细问了一遍这一年里的情形,原来拾翠回家之后,因为曾在宫里伺候过,又是郡主的贴身侍婢,十里八村都轰动了,族中也觉得十分荣耀,商议着把她的名字加进了族谱,那些原本处处欺负她们孤儿寡母的族人再不敢乱来,反而开始讨好起她来。

又因为她年纪也将近及笄,所以从回去后提亲的人多得险些不曾踏破了门槛,拾翠娘千挑万选,最终定了娘家街坊上的一个秀才,那秀才家里虽然并不算很富裕,难得的是年纪相当,容貌性情都好,住的又近,两家一向都知根知底的,拾翠先前也曾见过那秀才几面,心里也是愿意的,于是前阵子便交换了庚帖,定在明年春天成亲。

“若不是遇见郡主,我怎么会有今天?说不定早就死了。”拾翠叹着气说道,“所以我娘跟我在庙里给郡主供了长明灯,我娘还发愿一辈子吃斋念佛,只求菩萨保佑郡主一辈子顺顺当当的,心想事成。”

于她来说,当初既是一点恻隐之心,也是为了收服一个方便使唤的人,只是没想到,一个不经意的决定竟然改变了拾翠的命运,也是意外之喜了。糜芜笑着说道:“我可不敢当,当初我就说过,并不是为了帮你,只是花钱买你帮我做事罢了。”

“郡主当初一给就是一百两,像我这样的粗使丫头,足够买十几个了。”拾翠急急说道,“我虽然笨,但谁是真心对我好,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倦意渐渐上来,糜芜打了个呵欠,懒懒说道:“谁说你笨?我看你机灵得很呢,当初在侯府时候,总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

她闭了眼睛,声音便飘忽起来:“等你出嫁的时候,我给你添妆,想好了要什么就跟我说一声,我现在呀,有钱的很呢……”

拾翠听着糜芜仿佛还没说完的样子,然而她的声音越低,越来越含糊,渐渐就听不清在说什么了,拾翠忙从床边的榻上起身,摸索着给她掖好了被子,这才重又躺好,一合眼也睡着了。

糜芜这一夜,从睡着后乱梦就不曾断过,一会儿梦见崔恕拿刀架在谢临脖子上逼他离开,一会儿梦见崔恕把她关在凝香殿不准出去,一会儿又梦见崔恕拿着那箱首饰一件件给她戴上,可是刚刚戴好,那些首饰突然就变成镣铐锁住了她,尤其是腕上那对翠镯,越锁越紧,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挣脱不掉……

天快亮的时候,梦中的场景一变而成选秀的情形,崔恕坐在金殿之上,秀女们密密麻麻地站在底下,她躲在窗外向里头瞧着,陈婉华却突然从秀女丛中跑出来,伸手来抢她腕上的镯子,糜芜不肯给,正在拉扯时,陈婉华却突然变成了崔恕,抓着她的手质问她:“我早已经改了,你还在疑心我?”

糜芜用力一挣,睁开了眼睛。方才的梦境还历历在目,糜芜不由得嗤的一笑,心想,好荒唐的梦,怎么会梦见陈婉华,还是在选秀!

早膳还没吃完,忽听下人来报,道是窈娘和邓远来了,糜芜喜出望外,连忙丢下碗筷往外走,刚到前院就看见邓远扶着窈娘正往这边来,糜芜一边跑,一边笑着说道:“姐姐怎么来了!”

她还没到跟前,邓远早已经一脸紧张地伸手挡在窈娘身前,急急说道:“郡主小心些,你姐姐她如今碰不得。”

窈娘拉开他的手,嗔道:“哪里就这样娇贵了?”

糜芜站住步子,正在疑惑时,窈娘凑到她耳朵边上,笑着说道:“再过几个月,你就要做姨姨了。”

糜芜怔了一下,待明白过来时,连忙去看窈娘的肚子,春日衣衫并不算厚,能看出来腰身比以前粗了一点,肚腹处微微隆起了一点,糜芜于这些事上一窍不通,回想起从前在乡下时听见的说法,不免慌张起来,急急问道:“姐姐这阵子是不是不能走动?是不是需要一直躺在床上养着?哎呀,姐姐赶紧去我屋里躺着吧!”

不等窈娘回答,她早已一叠声吩咐拾翠:“快往宫里递个信儿,请个太医出来给姐姐看看,快,快!”

“你别忙,我一切都好,并不用特意养着。”窈娘笑着扯住拾翠,跟着向糜芜说道,“眼下胎像很稳,大夫说了,并不用一直躺着,一切照常就好。”

糜芜哪里能放心?到底还是打发拾翠进宫去请太医,又跟邓远一左一右扶了窈娘去客房,丫头们早收拾好了床褥,窈娘靠着引枕坐了,还没开口,邓远早把水、吃食、帕子等物拿个小几放好了搁在她手边,自己在边上一站,目不转睛地守着。

糜芜笑出了声,调侃地说道:“邓大哥这幅模样,倒像是庙里的护法金刚。”

窈娘横她一眼,笑道:“先前你总打趣我,眼下可好,又多了一个人给你打趣。”

她笑靥如花,容光焕发的,显然是日子过得十分顺心,糜芜又是欢喜又是感慨,问道:“姐姐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陛下给我传的信。”窈娘笑着说道,“我也正想来看看你,恰好大夫又说我胎像稳固,可以适当走动走动,所以就赶着来了。”

竟然是崔恕?糜芜眼前不觉闪现出梦中崔恕委屈的脸,他真的都已经改了?

窈娘见她沉吟着不说话,又道:“我也没想到陛下竟然给我传信,说起来我虽然不在京中,但也听说陛下近来在清查逼良为娼的事,我过去认识的几个姐妹都已经改了良籍,说起来谁不对陛下感恩戴德的?无论如何,陛下都当得起明君二字。”

糜芜嫣然一笑,道:“好端端的咱们两个说话,只管提他做什么?”

窈娘见她不经意间便说得如此亲昵,微微一笑,道:“好妹妹,我大约也猜到了一些你们的事,陛下的做派,大约是惹你不痛快了吧?不过依我看来,陛下之所以给我传信,应该就是向你示好,你再斟酌斟酌吧,有道是黄金万两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

知心吗?分开不到一年,如今她连他心里怎么想的,都有些看不明白了。糜芜岔开话题,道:“姐姐赶了那么远的路,饿不饿?想吃什么只管告诉我,我让厨房给姐姐做。”

窈娘指了指手边的小几,笑道:“等我把这桌上的吃完再说吧。告诉你不得,我如今比起从前,可是能吃的多了。”

邓远在边上皱着眉头说道:“你如今吃的是两个人的,我还嫌你吃得太少呢!”

糜芜不禁笑出了声。

半个时辰后,太医赶来给窈娘诊了脉,糜芜在边上守着,听见太医说一切都好时,这才放下心来,便向太医说道:“若是方便的话,每隔几天我派人去接你过来诊脉,如何?”

太医道:“陛下已经吩咐过下官,每隔一日过来请一次平安脉,郡主放心吧。”

糜芜怔了一下,竟然都安排好了?

心绪一时越发缭乱起来。他知道她肯定会留窈娘在郡主府住下,也知道她肯定不放心,所以,他便替她安排好了。他倒是从来都很懂她。

太医前脚刚走,后脚又一顶轿子在郡主府门前停下,陈婉华移步下轿,抬头看着大门上御笔亲题的“昌乐郡主府”几个大字,湿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各路人马粉墨登场,猜猜谁才是神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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