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2 / 2）

忽然，奴良滑瓢又叫住了他：“等等，陆生。”

“？”

奴良滑瓢吸了口手中的烟枪，缓缓吐出烟圈沉声道：“还记得一周前，你听到的话吗？”

奴良陆生点点头：“记得。”

“当时你们是说‘魑魅魍魉白日行的灾祸很快就要来了’，这句话对吧？”

“没错。”

奴良滑瓢叹息一声，淡淡道：“抓紧提升自己啊，滑头鬼之孙，不然你将会被那千年魔京中的百鬼夜行踏粉碾碎了。”

“什么？”

“没事，回去好好休息吧。”

奴良滑瓢看着孙子的眼睛，道：“现在的你，也只剩下休息了。”

“……”

白狐之子梦中的平安京，此时已然一副地狱绝象。

亘古存在的八岐邪神自封印而出，降临人世，蛇神的阴影笼罩着整座平安京。这场梦境中的天下，妖魔共生，是万物之恶的无限狂欢，人类在邪魔之间艰难生存，日日深处双手求救，发出怨恨生命的哀嚎。

除去源氏府邸，其他的地方都已经陷入水深火热的景象。

源赖光故意将自己属于八岐大蛇的力量散布在这场栩栩如生，恍若真实的世界中，他收集着万千生灵痛苦哭嚎，只为了将猎物的理智摧毁。

“为什么不乖一点呢？晴明。”

源赖光看着怀中之人，原本白皙光洁的眉心上此时已经被他烙印下一道属于他的印记，深紫色的蛇形正在龙胆花上环绕向上，这是他将源氏之外的哭嚎尽数收集传输进小狐狸脑中的术。

一千年前他曾想的是，这只自己唯一放在心上的狐狸应与自己一样，互相交付心意，即使他知道这是一只带着虚情拥有无数他人心意的小狐狸，但时间久了他总会知道谁才能真正与之同行。

可是——

“我在醒来的时候就突然发现，对你我还是太心软了。都说安倍晴明是一位懂得求同存异，从不奴役压榨妖魔的阴阳师，多么温柔啊，你从来不会指责谁的理念，只是会在发现自己与他人之间有着不可调谐的冲突时，不反对，不争辩，只是一点一点用心做着属于自己的事情。尊敬所有，也就代表着你对所有都有着自己认为的安全距离，你将天下所有生灵的性命都背负在身上，也就意味着你想要做的事情就越多……不将你抓紧一点，你是会逃走的。”

看着因为万物哭嚎而神志混乱，浑身颤抖着的安倍晴明，源赖光伸手为其轻柔擦去脸颊的汗水：“驯服的手段我有很多，我们可以慢慢试，人类的，妖魔的，肉体的，灵魂的，只要可以将你变成属于我的小狐狸，我不怕消磨时间。”

安倍晴明伸手抓住源赖光的袖露，声音颤抖：“这就是你醒后，想要报复我的手段吗……”

“这不是爱吗？”

源赖光笑起来：“你与我说的，这是爱情。多么令人喜悦欢愉的字眼，我在那一天才知道，这一直想注视着你的感觉，这颗心脏中原来有着对你的爱。”

“……”

源赖光青年的形貌发生改变，微光散开，他健硕有力的身躯小了一圈，变得单薄许多，因为力量的大量使用，已经维持不住青年模样的少年源赖光低下头，在安倍晴明的脸上蹭蹭，像是小动物表达喜爱之情一样，亲密又欢喜：“为了让我心甘情愿放下力量，是你主动与我说，这是不容于世的爱情，是你引诱我将分身与本体合二为一，让我收起所有属于八岐大蛇的力量，还让我将百鬼万妖之中的恶意尽数收回，这一切只是因为你不想在与我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后，人鬼无法共生。”

少年源赖光说着说着，鲜红的眼中忽然泛着光，少年偏中性的嗓音微微沉了下去，明亮锐丽的脸上满是委屈：“我当时好开心啊，晴明明明都愿意和我永远一起了。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欺骗我呢？在我为你付出这么多后？”

明明已经很听话了。

什么都不懂的我，明明很努力在挽回了。

那些人类，妖神什么的，死掉就死掉了，之后我可以弥补的。

为什么还要欺骗呢？

欺骗之后，为什么就不愿意永远欺骗下去呢？

得到想要的后果后，就要抛下我了吗？

“晴明，棺材里好冷。”

少年源赖光抱紧怀中的人，幼兽取暖一般地用力贴近怀中的身体，低声道：“你抱抱我吧，我在棺材里好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