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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死亡的确是很悲伤的事情。”少年牵着她的手，脚下的靴子陷入柔软的雪中，忽而，他停下脚步，半弯腰，直视着女孩：“但是，殿下也不要为此生出过多情绪。”

“知道吗？真正的根源不是他父亲死去了，而是战争。”银色的发丝在风中飘动，他擦去女孩脸上的泪水，微微一笑：“殿下对所有人都付出真心的话，会受到很多伤害的。”

她知道的。苏梨礼点头：“嗯。”

“如果你愿意，一定会成为好君主的。”加息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那时候，无数个像卢克的孩子就不会失去他们的父亲。”

但是，她真的可以吗？苏梨礼沉默地贴紧了少年，一步一步地跟在他的身后。

“啊，对了。”加息修长的手指忽然伸到女孩的面前，变魔法似的转出一串糖葫芦，唇角微勾：“之前看你吃得很开心。”苏梨礼伸出小手，接过那串圆润饱满的糖葫芦。

少年的手指又变出一朵紫色的罗兰，撩开女孩耳边的头发，将它戴进发间。清丽的小花羞涩地朝他微笑。

苏梨礼脸颊一红，拆着糖葫芦的手顿了顿。她从没被别人这样温柔地亲手戴上鲜花：“我、我们还要走多久……？”

“很快就能使用卷轴了，离边界只有几百米远了。”

甜甜的糖葫芦在口腔中化开，苏梨礼低头眨了眨眼。好吃。

传送轴打开后，展开旋转着的泛着蓝光的洞，通往未知的地方。一踏进去，身体便奇异地轻盈，化作了风、云似的飘渺东西。

手上的糖葫芦被咬了一口，糖块被吃进嘴里，露出里面甜涩的红棕色果肉。忽而，一股强大的吸力朝自己而来，整个人沉重无比，如云化雨。

这是怎么回事？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样。她被强制松开少年的手，纯金色的眼瞳微微张大，手中的糖葫芦掉落，摔进无尽的卷轴隧道，鬓边的紫罗兰从发间脱落。

“师父！”只是发出了这样的声音，她便像被无数隐形的双手抓走，惊慌失措不断后退。加息瞳孔一缩，伸手去抓，两人指尖刚好相触的时候，他却被卷

轴传送到了设置好的目的地。

旋转着的蓝光洞吐出少年，眨眼关闭。精灵大陆传来一声鸟啼，像在欢迎他的到来。摇曳在脚下的清丽花朵上挂着露珠。

加息的银发遮住沉默的脸颊，唇角紧绷。他忽然听不见一切关于苏梨礼的声音了。本来一切声音对他来说都应该是无处遁形的，无论是呼吸、心跳。

这就代表着，她现在已经不在这片大陆上。

——

黑鸦徘徊在钟楼，喑哑地嘎嘎叫唤着。摆在柜台上的各种魔药凌乱无序，地上画着的巨大五角星阵倏地闪过一道刺目的光芒。光芒散去，一位女孩“哇哇”大叫着掉在地上。

“呸呸呸。”吃了满嘴灰的苏梨礼连忙从地上爬起，地上用蓝颜料绘画出的五角星阵倒映她的眼瞳。等等……这是召唤阵吗？她被别人召唤了？

刚想观察四周的环境时，崩溃的尖叫声传了过来：“怎么又召唤错了！”语气中带着愤怒和沮丧，完全吸引了苏梨礼的注意力。

原本以为召唤少女的总会是美少年，然后他们一起过上没羞没臊的生活。面前召唤她的却是一个披着破布的老头。他的双目混沌，胡子杂乱无章，整个人不修边幅，看起来像路边的乞丐一样。

他揪着自己胡子大叫一会后，忽然没了力气，气喘吁吁地坐到一边，用那双黄眼珠望向外面，连一眼也不想施舍给她似的。

“那个……爷爷？是你把我召唤过来的吗？”斟酌着语句，她小心翼翼地朝老人走去。毕竟刚看到他发疯的样子，她有些担忧：“能不能把我送回去啊？刚才也好像听见你说召唤错人了。”

他冷哼一声，一眼也不舍得瞥去，盯着窗外的景色道：“我只负责召唤，没有回去的阵法。你自己想办法吧。”这是多么推卸责任的说法啊。靠，开什么玩笑，给我负起责任来啊！

还是叫师父来救她吧。苏梨礼小跑到窗口的位置，刚想呼唤名字，却被这高度吓了一跳。这老头，住在天上吗？这四周都能看到云层了。

“师父——”

无数次呼唤，少年的身影都没有如往常一样出现。

“吵死了。”白胡子老头不满地让她闭嘴：“再吵我就把这个小屁孩从窗户丢下

去。”

“什么人啊。”苏梨礼深深地无语了，小声吐槽道：“老头脾气还挺大。”

“我脾气大？”那双黄眼珠忽然转了过来，盯住女孩，面露怪异之色：“哼，以往我要是召唤错东西，早就直接从窗口丢出去了。”

哈哈，有进步。她要这样说吗？

背靠在昏暗的墙壁上，女孩抱膝蹲下。奇怪了，这四周都是砖瓦墙壁，连门都没有，该怎么下去？这老头也不是很欢迎她的样子，难道真要从窗口跳下去吗？

老头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抬手稳固头上的王冠，走向装满魔药的柜台，神情严肃的检查着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嘟囔道：“明明这次一定能召唤出龙的……”

无意间听到他的话，苏梨礼问道：“你召唤龙干嘛？”她是不会说自己是返祖龙族的，只要不现形，没人能知道她的身份。

“小屁孩别管大人的事。”他还深陷于这次的失败之中。老头长叹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遗憾：“没想到最后一次召唤到的居然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

他转过头，看着缩在墙角的女孩：“为了这次召唤，你知道我赔上了所有吗？连这条破命老子都压上了！”

“……我也很无辜啊。”莫名其妙被传送到这里，原本她还在和师父在甜蜜旅行的呢。

“算了算了。”老头摆手一挥，知道自己也不该和比自己这么小的孩子计较：“再过几天，我死后魔力消失，你就能离开这钟楼了。”

“死？”但他看起来很精神啊，刚才还暴跳如雷地揪自己胡子呢。

“哼，连死亡的概念都不清楚吗？”老人王冠上的红宝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嘴角挂着一丝不屑：“那正好，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像鸡爪一样的尖锐指甲碰了碰女孩的脖颈，眼看她被自己吓得呆滞，老头恶趣味地大笑了起来：“哼哼哼，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小孩，还没被别人吓过吧？”

……真的差点以为他要索自己命，苏梨礼觉得自己刚才仿佛看到了老巫婆。这老头也太恶劣了。她绝对不要告诉他自己就是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