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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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月之下,屋宇之上,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紫衣男子正坐在屋脊上饶有兴致的看着院中的四人。

他面容虽俊美,但皮肤却苍白,有一种病态之感,一双被长发半遮的眼睛,竟然也是紫色。

但这双眼睛的紫又与沉晏的不同,沉晏眼中的紫更纯粹,而这人眼中的紫泛着红,带着妖异之感。

“兰公子,他们这是怎么了?”依偎在男人身边的少女问道,这个少女正是这户人家的二女儿,她白日里为失踪的姐姐哭的肝肠寸断,现在却言笑晏晏的依偎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兰钧饮了一口酒,嘴角挑起一丝看好戏的笑:“我对他们用了幻术,他们将会看到他们内心里隐藏最深的事。”

“隐藏最深的?那会是什么?”少女不解?

兰钧看着庭院中的四人:“隐藏最深的,可能是秘密、可能是恐惧、可能是欲//望、也可能是遗忘。”

“兰公子好厉害。”少女崇拜的说道:“可是公子您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们,他们可是来杀公子您的?”

兰钧不屑回道:“猫在吃老鼠前,都会戏弄一下,因为这样才有趣,而且他们是天元门的弟子,我就是想让他们出丑,我已经通知了镇民让他们待会儿过来,让大家都看看他们以为的救星,是些什么货色。”

“好,那欢儿就陪公子看戏。”少女甜蜜的依偎在兰钧的怀里。

楼伽被金龙勾住身体的那一刻,感觉身体僵硬的和石头一般,但金龙也只是用巨爪握住她的腰身,并没有进一步的伤害。

龙本是吉祥之物,而暗金色的龙多是应龙族,应龙是祥瑞和战力的化身,九重天的天帝和太子的真身也是应龙,所以应龙是极受凡人尊敬和喜爱的。

可她看着这条将她抓住的应龙,心里无端的生出了恐惧和慌乱。

好在慌乱之后,她也渐渐镇定下来,知道应龙不会轻易出现在凡间,这只不过是那个施幻者给她造成的假象罢了。

想到这里,她立刻闭上眼睛想要隔绝幻境的干扰,可闭上眼睛之后,依旧能看到这头龙,那施术之人的力量太过强大,竟然直接将幻想深入到了她的脑中,就算闭眼也无济于事。

她又幻出红莲化成剑向金龙刺去,金龙被刺中后涣散开来,却又在她背后瞬间凝聚成形。

这是幻境之中,自然是无法杀死幻物的。

她知道施幻术的妖邪就在附近,如果用红莲无差别攻击也许可以伤到他,但这样一来,三个弟子肯定也会受伤,所以她不敢尝试。

不过既然是幻术,那么幻境中一定有某个东西是触发的关键,只要找到那个触发点就可以破了这幻境。

于是她尽量去忽略那头金龙,将注意力都放在龙以外的地方,可那龙竟然像是能够感知到她的想法,强迫她看着它的眼睛,张开森然的嘴说道:“你还是喜欢这般的无视我,我就这样让你讨厌么?”

它虽是兽身,却吐着人语,声音年轻清澈,但带着一丝委屈。

她依旧不理会,继续寻找着出发点,但是金龙却并不打算放过她,它收起锋利的龙爪,轻抚着她的脸:“你不要总是惹我生气,你知道我生气喜欢做什么,到时候你又要哭,可别怨我。”

这一次,它的声音是暧昧的,甚至,因为离的太近,她都能感觉到它呼吸时的热气。

它的呼吸,没有她以为的野兽的腥臭味,反而有一种琼花的淡香。

可它说的这些话,实在是太不正经,虽只是寥寥几句,但从它说话的戏谑腔调和一个“哭”字,便可看出这施幻术的妖邪的确是个放浪的。

金龙见她又不说话,竟然将身体缩成麻绳般大小,盘于她的胳膊上:“好,你不想说话我也不逼你,我睡一会儿,最近好累,那些人总是没完没了没完没了,杀都杀不尽。”

它说完便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闭上眼睛睡了去。

这一幕,让她十分的疑惑,因为幻术一般都是用来杀人的,可这头龙竟然是来睡觉的。

而且它刚才的那番话,怎么听也像是在吐露心事,这是她以前陷入幻镜时从没遇到过的。

此刻的幻术与从前的那些,显然是不同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兰钧也觉得奇怪,明明之前他还能感觉到她的神识里有一股强烈的欲,以为她会丑态百出,为何现在却变得这样的平静?

再看其他三人,拿着折扇的那个书生跪在地

上哭的撕心裂肺,手上戴着七彩宝珠的那个正抱着一棵树嘟着嘴,想亲又不敢亲的。

而身形最修长的那个少年,依旧站在原地,脸色通红,双手紧握,似乎在克制什么。

沉晏的幻境里,他掀开了新娘的盖头,盖头下,是楼伽的脸。

虽然早就有预感会是她,可看到她凤冠霞帔的模样,他还是有些恍惚,耳边又传来昨夜梦里的那句“我的新娘”。

他想,幻境里出现这一幕,是受了昨夜的梦的影响。

她是来与他成亲的,因为他现在穿的不是天元门的弟子服,而是红黑相间的婚服。

端坐在床上的楼伽,眼神空洞的,但唇却微肿,露出衣领的脖子上也满是紫痕,像是被谁一点一点地轻咬过一般。

他想那也许是昨夜梦中的自己留下的,昨夜的那场梦里,他是这样做过的。

可是,看着她茫然的模样,他内心又是无比煎熬的。

拜她为师那一年,他的姐姐贺兰茵还活着,姐姐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带着他们逃出来的苏婶说,姐姐和他的母亲一样温柔,都是笑起来可以让流云停住脚步的女子。

而且,姐姐和苏缀阿姊是不同的,苏缀阿姊一心想要他成长起来为贺兰氏复仇,但姐姐却不是。

从他记事的时候开始,姐姐就常常将他抱在怀里,温柔的说:“阿晏,我别的都不求,只希望你能好好长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娶妻生子,抚养儿女,暮年时安详老去,像个平常人那样过一辈子。”

十岁之后他不解的问她:“可是苏阿姊说,我长大了是要给族人报仇的。”

姐姐揉了揉他的脸蛋:“仇,阿爹已经报过了,西陵城的三千人,中州各仙门的三百六十七人,他们都被阿爹杀了。那些仇恨,已经与你无关了,我的阿晏,不用双手沾满鲜血,只要平平淡淡的活着就好。”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是有着泪的,但也有着希望。

后来,他在苏缀阿姊的建议下去天元门拜师,没想到竟然被楼伽直接相中,姐姐知道后生了好大的气,都不愿意见他。

但没过几天,她又忍不住偷偷的来天元门看他,因为贺兰一族的人眼睛与旁人不同,所以她也不敢光明正大的来,

只能头上戴着斗笠,悄悄的将她亲手做的馃子塞给他,虽然她还是生气的,但看着他因练功受的伤,还是会心疼。

那时候的他开心的撒着娇:“阿姊你不生气啦。”

姐姐那时候只是淡淡的笑,走的时候才叮嘱一句:“藏好眼睛,别被人发现了,过年的时候早些回来团年,阿姊给你做好吃的。”

谁知,这一句,是遗言。

这一别,也成了永别。

但在这之前,他对楼伽并没有多大的恨意。

至于原因,可能是因为当年贺兰氏被攻打的时候他才刚出生,且十岁之前姐姐都将他保护的很好,从未告诉过他家族的仇恨。

直到十岁那年他紫眼觉醒杀了妖邪,姐姐才没再隐瞒,可她却淡化仇恨,让他做一个平常人。

所以那时他虽恨天元门,却不恨楼伽,因为贺兰氏遭难的那一年,她也才四五岁,是个被家人捧在手心的明珠。

而且,拜她座下之后,她虽对他十分严苛,他稍微的一点小错,她都长鞭飞来,打的他身上都是鞭痕。可这些与他过去的艰辛生活相比,也算不上什么。

甚至有时候,合苏和连景还在一旁羡慕,羡慕他被她偏爱。

因为只有偏爱,才会让一个人时时刻刻的看着另一个人。

而他,也因为朝朝暮暮的相处,习惯了随她凌晨起来练功,习惯了她让他练功六七个时辰不停歇,习惯了在不专心的时候被她打手板……

更习惯了,在睡觉前,忍不住侧耳去听她房间的动静,待她安睡,他方能安睡。

并且,将这个小秘密紧紧藏好,不让人发现。

如果除夕那天她没有下山,没有去姐姐住的胭脂村,没有毁掉那个结界,他们还会像从前一般,她做他的严厉师尊,他当她的得意弟子。

然后将来有一天,他站在她的位置。而她,或许继续修行成仙,或许嫁一个良人,生养一双儿女,和丈夫孩子安宁平静的生活下去……

可惜,世上什么都可以有,唯独没有如果。

他缓缓拾起盖头,重新为她盖上,遮住她茫然的眼、胭脂般红润的脸颊以及熟樱桃一般的唇。

此时的他,不似昨夜梦中那般疯狂,现在的他是理智的。

但这也让他疑惑昨夜

的梦,明明他是可以控制住自己的,为什么还会那样做?

当盖头重新落回,他的心也渐渐平静,然后寻找幻境中的触发点。

可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倒是屋顶之上,他感觉到一股奇怪的压迫感。

他幻出明月夜,剑随心动,瞬间离开他的身体向那处压迫点刺去。

屋顶上的兰钧本也是在观察沉晏,因为他方才本也感觉到这少年身体的变化的,却没想到竟然也被他按捺住,而且没过多久,一道黑影就从少年身上直刺他而来。

他立刻起身躲闪,但那黑影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追着他,为了脱身,情急之下他将身边的少女扔了过去。

沉晏看着撞向明月夜的少女,立刻想要召回剑以免伤及无辜,但无论是少女还是明月夜都去势极快,眼看就要撞上,千钧一发之间,一块红色的盾牌挡住了明月夜。

剑与盾相撞的一瞬间,火花四溅,更有巨大的声响发出,相撞产生的气浪更是震的房子都在抖动。

兰钧见势不妙,立刻要逃,却见一条红鞭卷住他的胳膊,他奋力一挣虽然挣脱,可衣衫被扯烂,胳膊也刮掉了一层皮肉。但他顾不上疼痛,立时跳入黑暗逃去。

沉晏收剑要追,却被楼伽叫住:“不要追,小心有诈。”

现在情势不明,贸然追过去也不会知道再会遇见什么。

她喊完这一句后,忍不住的捂住了嘴,方才与沉晏的明月夜那一撞,让她现在气海翻腾,喉头发甜。虽说她现在是灵力不济,但没想到他竟然厉害到如此地步。

他此时是第一次用明月夜,就能发挥出这么大的威力,而且还是残剑,实在是匪夷所思。

而且,他竟然比她更快的突破了幻境,以前的时候,她虽教过他打破幻境的知识,但从未真正实施过,他刚才究竟是怎样做到的。

“是。”沉晏翻身下来,手里还提着被兰钧扔过来的少女,然而少女已经奄奄一息,兰钧在扔出她的那一刻就已经捏断了她的脖子,他要死无对证。

楼伽稳住气海,将灵力输送给少女,少女缓缓醒转,但因为喉骨已碎,就算用灵力护着,也是回天乏力。

“他……他杀我,他明明说……说喜欢我的。”少

女含糊不清的说道。

“他是什么妖邪?”楼伽问道,她认为方才的就是妖邪,否则以人的修为难以做出那么强大的幻境。

“他……他是人……,他的……”少女还没说完,就断了气,而且眼睛也未闭上。

楼伽叹息一声,这时候合苏的低泣也传来,他依旧陷在幻境不能出来,连景也依旧抱着一棵树,傻乎乎的笑着。

“你去将他们唤醒吧。”她对沉晏说道,然而沉晏并没有按吩咐去做,只是怔怔的看着死去的少女。

“怎么了?”她不觉得他是被吓到了,她见过他狠戾的模样,这样的生死对他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

沉晏伸手轻轻将少女的眼睛合上:“没什么,弟子只是在想,她生前恐怕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个结局吧。”

“她又不能未卜先知,自然是想不到的。”她冰冷的回道,她曾经何尝不是和这少女一样,大祸临头而不知。

因为这番动静,少女的父母也惊醒,见到女儿死去,都哭的肝肠寸断。

不久那些被兰钧叫来的镇民们也来了,看到又一个少女遇害个个义愤填膺,纷纷表示无论多少钱财,都请天元门务必抓到妖邪。

楼伽这时候却有一个疑惑,她问镇民:“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赶过来的?”

镇民们也面面相觑,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来,他们只知时间到了就要来这里,不管刀山火海还是刮风下雨。

她明白了,整个镇子的人恐怕都被控制了,但因为长时间控制太消耗修为,所以那妖邪只给镇民下了暗示,让他们前来这里,并没有全部精神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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