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 / 2)
连死者都能被迫开口吐露隐秘,从获取情报的角度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实用到破格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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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我最终还是没能准时下班。
不好意思过多麻烦红叶姐的我,最后还是选择了向红叶姐提出之前撰写文书时留存下来的几个问题,而不是如她所说,将整份文书都交给红叶姐检查修改。那就太麻烦她了。我做不到这么厚脸皮。
在离开港黑的大楼前,有人匆匆喊住了我:“放生小姐!请等一等!”
我认出这是黑蜥蜴下辖的一员,当初我来到港黑还是由黑蜥蜴牵线搭桥,因此我对他们一直很有好感:“请慢慢说吧。有什么情况吗?”
对方有些拘束地回答道:“是有些拷问上的问题。刚刚抓到了在横滨私下贩卖新型兴奋剂的人,但那个人被流弹击中,快要死了,广津先生请您去拷问室看一眼。”
我了然。这就是含蓄地让我去看一看能不能从死者身上读取记忆。
自从我来到港黑之后,出外勤的武斗派们抓回需要拷问情报的目标时,不仅需要注意留下活口,出于保险的目的,目标身上乃至长期使用的一些零碎用品都要一并带回来,以至于横滨出现了港黑财政周转不灵发不出薪资,手下为了补贴家用雁过拔毛之类的奇怪传言……
但并非所有人都能留下充满思念的物品。这种时候,我也可以采取非常方案:以灵魂尚未消散的新死之人的尸体为媒介进行看取。
但这种方案有很大的弊端,如非必要,我很少通过这种方式看取。
“走吧,”我对他说:“这是我负责的范围。广津先生在几号拷问室?”
他深深低下头,避过了与我进行目光上的接触:“在地下的拷问室。”
港黑的地下拷问室总是弥漫着一股潮湿而森凉的水汽。
幼时我在山间玩耍,树荫下溪水冲刷的青石上就总是有这种气味。这种气味能让人下意识地联想到夏日热烫的阳光也晒不暖的的地下泉水,冷得要刺进骨缝中去。
留下这样的气味是因为拷问室拷问过的人太多了。每一天每一天都有人用大量的水冲洗这里,洗去血的腥味与行刑时刮落的人体组织,却留下了更加森冷的味道。即使每天都有人冲洗,捆绑人犯的座椅与墙角的缝隙仍然残留着无法洗脱的污渍,那是血肉留在这栋大楼里的刻痕。
我过来时,正如通知我的那个人所说,被流弹击中的药贩已经快要不行了。
站在众人前的广津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儒雅。这位戴着单片眼镜,头发灰白的黑蜥蜴百夫长以一种平静的神态看着黑蜥蜴的小组与拷问组的人忙碌,即使不发一言,也能让人在沉默中感受到他的掌控力。这是在黑手党中沉浮了数十年的人所拥有的阅历的力量。
我上前问好:“夜安,广津先生。这个人身上有哪方面的情报需要特别注意?”
“是运输线。”
广津先生向我颔首致意,道:“横滨的黑夜在港口黑手党的掌控之下,不存在敢于在横滨制造港口黑手党禁止药物的人。”
所以药物的来源是外界。要杜绝在横滨出售药物的情况,最快的方法就是找到对方的运输线,然后一举切断。
“看来是田鼠们偷偷挖了地洞。”我说,“不及时制止的话连地基都会被损害。这可不行。”
虽说黑手党是以暴力作为本金盈利的非法存在,但药物是另一回事。兴奋剂会从精神上掏空一个人,其危害性完全是灾难性的。
这种新型兴奋剂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一些,成瘾性和刺激性相对较低,价格也因此非常低廉,一开始是以“提神剂”的名目小范围流传,在想要追求刺激的学生和被工作压垮的上班族间很受欢迎,因此成为了一种秘密的流行。这种药物最恶劣的地方在于,它降低了普通人接触兴奋剂的门槛,使用者很快就会感觉到“不满足”,想要更够劲的东西。这种时候,药贩们的真面目才会露出来,他们会以昂贵的价格出售成瘾性更高的药——而这就是坠入深渊的开始。
那边拷问组的人按顺序整理好了药贩的随身物品。在这一年时间里,他们也摸到了我看取的规律:越是具有私人性质,意义深重的物品,越容易附着思念。
这一次运气很好。那一排小东西中,一支银色的手表上有足够的思念。我脱下手套,向那支表伸出手去。
在皮肤碰到冰凉的金属外壳的一瞬间,现实的世界如潮水般褪去。我落入了黑白两色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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