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恢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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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林风致的来意为何,日子还得一样地过,小店就要开起来,陆嫣然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

她起了一大早,直奔屠户家,买回了一堆大肠——这可是个便宜又好吃的食材!陆嫣然口水横流地想起卤大肠、卤煮火烧、炒肝、酸笋粉肠米线老天爷,弹牙有嚼劲的大肠和那一点肥油,真是越嚼越香!

今天齐月和陆小虎上山挖山珍去了,陆嫣然一个人在厨房里“哼哧哼哧”地用白酒和食盐浸泡抓洗大肠。做下水时,清洗是最关键的一步,她丝毫不敢马虎,一遍又一遍地用白酒泡、用食盐搓,再把大肠翻过来,撕去多余不净的油脂。

她人在家中,门便没插实,正洗得热火朝天,忽然听到“吱嘎”一声,不知是谁推开了破屋的木门。

“谁啊?”陆嫣然高声道,是小虎和阿月提前回来了?还是王大柱来给她送菜籽?“人在厨房呢!”

脚步声渐近,她用手肘蹭了蹭微微冒汗的额头,抓着一条大肠抬起头,只见去而复返的林风致和小翠站在厨房门口,正惊异地盯着她手里的东西猛瞧!

我靠!陆嫣然在心里骂出声来,她们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在她洗下水的时候推门而入!她本就讨厌这主仆二人的高高在上、戏精上身,处处鄙夷她的出身和外貌,现在被她们看见陆嫣然手持大肠、傻了吧唧地蹲在破木盆前,那还了得?

陆嫣然想背过手去,把大肠藏在身后,哪知小翠眼尖,一下子就嚷开了。

“我的天呐,”果然,花腔女高音上线了,小翠夸张地大叫:“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啊?可不是我想的那个脏物吧?就猪肚子里装那什么的那个!妈爷贼!小姐您别看,小心脏了眼!”

这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不就洗个大肠吗,至于这么哭爹叫娘?

“小翠,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林风致眨巴着眼睛,忽然用手绢捂住鼻子道:“这是什么味道?陆姑娘,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怎么味道这么”

她做出了一个捧心欲呕的表情,还真有三分西施弱不禁风的娇柔劲儿,陆嫣然被她的软刀子捅了一刀,小姐就是比丫鬟的段位高多了啊,这几句话说的,让陆嫣然简直羞愤得想用大肠自缢而死!

毕竟林风致曾是齐月的未婚妻,人家大少爷大小姐,和猪下水这种东西只怕一辈子都不会有关联,这话里隐隐透着股高贵劲儿,更显得她配不上齐月。

陆嫣然忍着满心的郁闷不适,梗着脖子、不示弱地回击:“呦,看来小翠姐姐对这东西挺熟,是不是常吃啊?”

“谁说的!”小翠柳眉倒竖:“那东西是人吃的吗?!”

“你不吃,就说不是人吃的,也太自以为是吧?”陆嫣然冷笑一声,又道:“诶呦,还是快扶你家小姐坐下吧,我看她都要被熏得晕过去啦!也是奇怪,这屋里分明都是酒味儿,她咋就能闻见别的味道?是鼻子太灵,还是有啦?”

“满口胡言!你怎敢污蔑我家小姐的清白!”

“算了,小翠,”林风致故作大度、实则暗贬地说:“陆姑娘不懂规矩,她的习惯毕竟和城里人不一样。”

我呸!城里人!知不知道啥叫城里人,姐姐祖上帝都二环里有四合院,一个连直辖市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的青州城,就跟这儿耀武扬威!

“嗨,其实我家先前,也曾阔过的,在京城有个七进七出的宅子。不怕林小姐笑话,说是阔,其实在那非富即贵的地界,也不过是个中等人家罢了。那时候,家里光传膳的时候好几十人呢,隔着几道门是一声接着一声,大半个京城都能听见。那时节,我家真是往来有鸿儒、来去无白丁啊!”

感谢电视剧,她这话说得真真儿的,有没什么明显的破绽,那主仆二人一时被她唬住,只听她叹了口气,把大肠扔回盆里,又道:“但是诗里说得好,功名富贵若长久,汉水亦应西北流!那些个东西,不过是身外之物,富贵荣华、皆是过眼云烟呐!”

她这番话,本是忽悠,但是说着说着,她想起自己穿越重生的经历,倒真有点切身的感触,前世种种宛如一梦,那些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她不愁吃喝的生活,可不真如云烟过眼、再不可寻?唯有活在当下、努力加餐罢了。

陆嫣然口若悬河,没有注意到木门又一次被人推开,齐月不知何时悄然走到厨房门外,将她说的话听了个真切。他脸上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全然不同于平日的单纯天真,却有另一种内敛含蓄的魅力,令他本就俊美漂亮的脸,显得更加深邃迷人。

他醒过来时,跌坐在山上,有个虎头虎脑、眼睛黑亮的孩子围在他身边,一叠声地叫着“姐夫”。他不识山路,便不动声色地借口自己崴了脚,让孩子扶他回家,又故意留下背着的竹筐,在看见破屋时,让那孩子回去取筐。齐月打算偷偷溜回屋里,找到那块玉玦,顺便再观察观察小姑娘的底细。

他轻手轻脚地经过厨房时,正好听到陆嫣然高谈阔论,“身外之物、富贵荣华,皆是过眼云烟”,听到这句话,从云端跌下的齐月感触良多。他以前志在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可当他被人陷害,受伤失忆,他的家族立刻放弃了他,一切繁华皆成梦渺,齐月一瞬间迷茫自问:人生于世,到底什么才是真实?什么才是真正值得追求的东西?

齐月的余光瞥见立在一旁的两个女子,是他表妹林风致和丫鬟小翠。他恨恨地咬了咬牙,他可没忘记,那天他之所以出事,都是因为林风致托小翠传话,约他到花园假山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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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妈,你们村的牛都被你吹死了吧!”小翠回过神来,她可不信路嫣然的鬼话,一个村妞、不知从哪儿听来的传闻,就敢往自己脸上贴金,充什么大户呀?!

“诶,小翠,怎么能这样说呢?陆姑娘怎么会说谎呢?”林风致柔柔笑道:“不过我在京城,倒有几个好姐妹,也不是什么勋贵之女,不过比中等人家更富足些而已。不知陆姑娘家以前住在哪儿呢?说不定和我的姐妹住在一条街上呢!”

这话可太厉害了、直中要害!陆嫣然连这个时代的都城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答得上来以前家住何处?她被话夹在当中,脑中急转、尴尬得脸都红了,深怪自己逞一时口舌之快,撒了个难圆的谎!

“怎么?答不出来了?诶呦呦,都说乡下人实在,你怎么满嘴都是瞎话?人品也太差了,大公子怎么可能娶你?”

林风致也叹息了一声,“是啊,表哥这个人,气质高华、人品贵重,最看不得脏东西”

这一语双关,把陆嫣然和大肠都给骂了,她这个来气,“腾”地站起来要和林风致好好掰扯掰扯,就听门口传来一个清朗的带笑声音:“媳妇儿!”

齐月笑着小跑到陆嫣然身边,用衣袖细心地帮陆嫣然擦去头上的汗珠,柔声道:“怎么都出汗啦?干活累着了?”

陆嫣然被他笑眯眯地看着,不知为何打了个哆嗦,齐月还是那个齐月,说话声音也没变,但怎么看怎么有种贱兮兮、假惺惺的感觉?

呸!不对,怎么能这么说大宝贝呢?你看他来得多及时,把主仆二人的脸打得啪啪的!

“来,我帮你干!”他特别主动地坐在另一个小板凳上,乖巧地把木盆往自己脚边一搬,齐月一低头,赫然发现,盆里被酒泡着的,是一团一团的大肠!

他的脸色大变,幸亏是低着头,没让其他几人看见他的异样。

“表哥!”林风致眼圈发红地说:“你不认识风儿了?你以前看到那些腌臜东西都会不适,快跟我走吧,别在这儿受罪了!”

齐月以前,确实洁癖严重,但是他遭逢大变,这才知道这世界上最腌臜的东西是人心而不是屎溺!他不知道这个小姑娘为什么要洗这个,但大概想想,也能猜出是为了赚钱养家——否则谁愿意干这些!

他这个大少爷,没尝过肥肠做出的美味,只道民生疾苦、连这个都要咬着牙吞下去果腹。他虽然有点担心自己平日吃的是什么,但是总好过活活饿死。

齐月憋着口气,不愿意给害过他的林风致和小翠脸面,更要防着她们是有心来试探他的虚实——不就是洗大肠?少爷今天就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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