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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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没有神力,自然也做不到分个身下去人界看看世间百态,只好一边叼着草秆一边对着水镜发呆。

虽然祷告不需要特别庄重的场合,只要心里念叨着神就好,但是吧,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那个女孩一样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祷告的。

那个女孩——就是他初见便在马车里边哭的那个,她已经长达十年的时间没有离开过那座城,天天按时按点来到教廷祷告,一呆就是一整天。

他从她每天祷告的话语中得知了发生在她身上悲剧的全貌。

身处痛苦之中的不止这个年幼的女孩一个,还有很多分布在这个大陆各处的信徒。二十三以神的视角看着他们,但因为自己没有力量,连最基本的阳光都无法施舍一点。

二十三曾经问过父亲怎么做才能让他们幸福,光明神那时是怎么回应的呢?

“你这是任由你虔诚的信徒们痛苦吗?”他质问道。

“神明并非全能的,而我,司掌光明,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们一点光而已。”

他和父亲沟通上的鸿沟也是自那时开始埋下的。虽然他也很明白父亲那么说也有他的道理,但二十三和原生的二十二神不一样——自诞生来,他就伴随着七情六欲成长,对于亲眼所见的痛苦,他做不到和已经习惯的父亲一样置之不理。

他开始偶尔以找火神深造炼金术的借口真身入世,然后游历各地,切身感受这个世界。

十年间,他一直透过水镜看着里面的人。因为太频繁出现,他渐渐留意起了那个女孩,看她囿于囚笼十载,在无尽的恶意中成长。

他和她成长的环境截然不同,二十三走在向阳面的道路上,而她是在荆棘地狱中摸滚打爬着。

“朱莉·诺埃尔。”他透着水镜看着她。他见过无数身处痛苦的人最后走上了毁灭自己的道路,他担心着她会不会也如一碰就碎的倒影一般永远地离开这面水镜。

一开始,他对她的情感,无关爱恨,仅仅只是悲悯心发作而已。

长久下来,悲悯渐渐变味,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

如果他身处她的环境之中,是否能做到她那样平静地面对这一切,在恶意泥沼之下苟延残喘?他不敢下结论。

“我想要让人世间的痛苦尽可能地再少一点。”二十三喃喃自语,“先从你开始吧。”

他的力量有限,但如果能从一个两个人开始改变的话,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十年的单方面观察是时候要画上一个句号了,二十三什么都没收拾,直接以真身从神界入了世。

后来就是路见不平反而被诬陷入狱,然后看守墓园意外遇到了前来拜祭的朱莉,再然后是得知朱莉要被迫嫁人然后发出逃跑邀约,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两个人正式开始逃亡之旅。

执念是在这个时候引起质变的。水镜终究隔着一个世界,只有面对面相处他才能看见这人新鲜的一面,然后无可救药地坠入爱河,就像他的父亲爱上了她的母亲一样。

二十三对自己的定义在遇到朱莉后清晰了——人啊神啊什么的都不重要,他只是一个有着神明躯壳的人类而已,高高在上睥睨世间的那个第二十三神完全不是他想要的状态。

他能做的很有限,但他想要去改变些什么。

……

“先生。”那个护士出了房门,看见在门口等待的二十三,向他行了个礼,“你可以进去了。”

二十三道别伽罗,独自走进房间。房间里破旧的床上躺着一名少女。

就让她再休息一会吧。二十三拉来一把椅子,做到床边,握住她的一只手。

“那时候抱着你,我满手都是血,可把我吓死了。”他埋怨,“你个家伙,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旅馆,还出了这样的事情,要是我不来你怎么办?”

他也就只敢在她睡着的时候叱责她。

说着说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酸涩涌上心头。

“没有下次了,我真的很怕。”

他近乎无助地用双手握住她冰冷的手。还好只是威胁不到性命的小伤,还好她还活着,她要是死了,他十年来的执念就会失控了。

手里握着的那只冰凉的手动了动手指,而后二十三对上了熟悉的绿眸。

那是比教堂前的绿色晶石还要纯粹的、让他着迷的绿。

他听见她开口——

“嗯,没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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