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临雪渊倒也没说谎，只是他没说明还带了白越一起。

说起白越这个小祖宗，可千万别乱跑被明嘉王撞见，不然带皇帝私自出宫，还来这种地方，简直是抱着死罪二字肆意放纵。

“咦，皇叔你怎么在这？”

——门口传来白越软糯的声音。

真是屋漏偏逢暴风雨，临雪渊可真觉得自己是一报还一报了。

明嘉王挑起他好看的眉头，玩味地看向临雪渊，嘲讽道，“哦，寻乐子，还带我亲侄儿一起？”

浮音楼，饮雪台，此楼最高处，可遥望天上星辰。

高处不胜寒，这五个字，可真让临雪渊彻彻底底体会到了。

他左边是粘着不放的白越，正因为气他不顾自己而满脸不悦。

他右边是笑成狐狸一般，目光灼灼的明嘉王白潋，正因突然冒出来的小皇帝而戒备不已。

临雪渊自知理亏，先发制人：“今日的事，你为我保密，我为你保密，权当没看见。之前你欠我一个人情，今天又欠我一个人情。两次人情换一次沉默，很划算了。”

“本王何时欠过太傅人情？”

“你在慈泽宫外吓唬我的那次，本太傅心宽体胖，就不计较了。”

明嘉王笑意满盈，举起白玉杯，敬临雪渊：“没想到临太傅还是这么会做生意的人。”

临雪渊回敬：“承让承让。”

他也是被逼着没办法了。

看到明嘉王跟朝臣勾结不算什么，毕竟人微言轻，别人也不一定相信他临雪渊说的话。

可明嘉王撞见自己带皇帝来逛这种地方可就了不得了，万一捅到太后那，别说人头落地了，搞不好连累九族……

这个锅他可背不动。

临雪渊赶紧干了酒，然后给明嘉王满上，十分狗腿地：“在下也是逼不得已。王爷您是知道的。陛下对我有误解，要想解开误解，自然得靠些手段。谁知道正常的手段都用尽了，也不见效果，病急乱投医，就想试试偏方。”

“这偏方看上去似乎也没有什么效果。我那侄儿对你可是一片赤诚。”明嘉王招呼过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白越，递过酒杯与他，“越儿，你可还喜欢太傅？”

白越还在因为被定住身体，遭了一番“羞辱”而赌气。

他腮帮子鼓鼓的将酒一饮而尽：“太傅最讨厌了！太傅骗孤！孤不要跟太傅玩了！”

“哦，那我替你杀了他可好？”说着，明嘉王手中便幻出一柄冰剑朝临雪渊刺来，那速度之快，临雪渊根本躲闪不及。

靠，明嘉王真的要杀我！

“不许，孤不许！”

就在临雪渊被吓愣住时，白越不管不顾地扑了过来。

“皇叔不许伤太傅。”小皇帝抱着明嘉王的手臂，那冰剑离他心口不到一寸，只要王爷一个手抖，小命立马了结。

临雪渊看得一惊，正要反身护住白越，明嘉王的冰剑刹那消失。

都说明嘉王灵术精绝，临雪渊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看来越儿是真的喜欢你，本王有些为他感到不值。”明嘉王伸手安抚白越，将小皇帝提溜回一边的座位上。

临雪渊感觉心脏已经反复去世很多次，已经麻木了：“臣也为陛下不值，臣胸无远略，平日闲散淡漠惯了，也不求闻达于诸侯，只希望将来能得人赏识，傍得一安身立命之地，安安稳稳，平平淡淡。没什么远见，实在不值得喜欢！”

都说富贵险中求，他一个野鹤，只想要无风无波竟然也这么难，这个世道啊！

临雪渊心中已经默默为自己拟好了悼词，希望未来墓碑上能有“威武不屈”四字。

“太傅真是有趣得很。”明嘉王听了临雪渊的话，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番，听上去根本不信似的玩味道：“既然这样，本王反倒想要帮太傅一把了。”

临雪渊尴尬赔笑，他也不敢细问，明嘉王要如何帮自己一把，只是对方答应替自己保密，便觉得谢天谢地。

明嘉王从善如流，便一直与临雪渊和和气气地推杯换盏。

对方一直笑得高深莫测，临雪渊心里不停打鼓，只敢上杆子一边敬酒，一边表达对明嘉王的敬慕之心。

清风浮来，暗香阵阵。

饮雪台上三人共饮，一人畅快，一人玩乐，唯独临雪渊觉得今夜如此漫长。

酒过三巡，明嘉王便带着随从赤峰，离开了浮音楼，留下了临雪渊和微醺的小皇帝。

已经是下半夜，浮音楼内依旧人声鼎沸。

临雪渊将晕乎乎地白越扶上小舟，朝门外走去。

白越仰头看着游灯点亮的天幕，突然开口，“孤今晚不高兴。”

临雪渊自知是败了小皇帝的兴致，连忙道歉，“臣这次没有考虑周全，让陛下受惊了，下次，一定会……”

“太傅是不是喜欢皇叔？”白越拉下临雪渊，带着雾气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他。临雪渊差点因为白越突然的发问咬掉了舌头。

那带着果酒的馨香萦绕在他们彼此之间，临雪渊感觉被抓住的地方像火烧了过来，只有凉风灌来，才能消散掉些许热度。

他心道，这孩子怎么会如此胡乱作想，脑子里难道除了喜欢便没有别的事情了吗！

“臣不喜欢明嘉王。臣也不喜欢男人。”

临雪渊觉得自己有必要把后面一句话跟白越强调无数遍才行。

“孤觉得你们聊得很开心，太傅笑得更开心。”

白越眼尾红红的，不知是因酒醉，还是因委屈染红的，着实叫人看着我见犹怜。

纯情少年吃醋最是可爱，让人不由得想起点坏心思，但临雪渊可一点也不敢。

“那是、那是、气氛使然！”

对，都怪明嘉王后半程突然卸掉所有的锐气，一直与他亲近。他才没想着要巴结这位大权臣，打算万一哪天实在混不下去就直接投诚这种没有骨气的事！

“孤只准太傅心里念着孤一人，现在，将来，永远如此！”

湖面风吹起，冷波泛开，璀璨的星子倒映进少年纯净的眸子里，临雪渊心弦被狠狠地弹动。

临雪渊一瞬慌张。

疯了吗！皇帝的主意你也敢打？他就是个口无遮拦的孩子！还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傻子！

“臣自当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完，临雪渊背过身，不再看白越。

他不知道的是，身后的少年已经撕裂往日那般天真的伪装。

眸子里闪过的是阴狠、认真，还有绝不容抗拒的果决。

太傅你是孤的，你逃不掉！

就算是皇叔喜欢，孤也会把你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