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在姑苏(六)(1 / 1)
洗手台上的手机,叮铃铃的响起,谢垣朗猛然睁开了眼,浴池的水已经有些发冷,胳膊上亦是泛起细小的鸡皮疙瘩,他猛然洗了把脸,从浴缸里走了出来。
他有多久没做过这个梦了……
半年?还是一年?他都已记不大清,他唯一清楚的是——
这一次的“她”终于转过身来,不施粉黛却美若朝霞映雪,眉眼温婉却含轻愁,那是今日刚遇见的……那人模样……
齐铭回来的时候,手里领着一大袋的夜宵,是专门为谢垣朗准备的,客厅里的灯还在开着,人却是不见踪影,客房里干净整洁,洗手间的门也是开着,他大声唤了几句,才看到一道身影从阳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手机,像是刚从耳边收起的模样。
齐铭将袋子放在了茶几上,“同谁打电话呢?这么久?”
谢垣朗的手指又在手机上轻点了几下,“我爸。”
“叔叔又在劝你调职的事?”
“嗯。”谢垣朗翻开工作邮箱,大体看了一遍,捡了几个重要的回复过去。
齐铭看他在忙,便直接自己动手将袋子里面的餐盒拿出来摆上,“要我说当军医挺好的,在北京两年不就是为了小晴那丫头吗,现在她都好了,你不回来还呆在那干嘛?”
谢垣朗收了手机,“我……”
“别说,我知道了,找人对不对?”齐铭适时的挡住他未完的话,一脸我早就听腻了,你不用说我也知道的表情。
“没有。”谢垣朗的眉眼倦怠,想到在北京平淡而少梦的那两年,“我原本已经不抱期望了。”
他的声音带着莫名复杂的情绪,齐铭听着却是深感欣慰,“这才对,梦中情人什么的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现实的才是理应你奋起直追的。”
说着将手里的筷子递给了他,齐铭虽是同女朋友烛光晚餐,但还是有几分良心的记得好友似乎没吃什么晚饭。
谢垣朗接过,不紧不慢的撕下塑料薄膜,将一次性筷子掰开,好心的提醒道,“要不要我帮你数数,你奋起直追的女孩子够不够排一个连?”
“别别别,这么煞风景干嘛,对不对?”齐铭如今正在试用期,心都扑在女朋友那,最怕被人拿过去说事,连忙转了话题,“我可是给你送消息来的。”
谢垣朗先喝了一口粥,稍暖了一下胃后,方才问道,“什么消息?”
看他这漫不经心的态度,齐铭有些不满,“几个小时前才刚托付我打听的事儿,这么快就忘了?能不能走点心?”
谢垣朗稍微一怔,不由想到了门票上的那个名字,“锦瑟?”
齐铭一拍大腿,有了几分欣慰,“就那个小姑娘。”
“哦。”谢垣朗的神色更淡了,却不是因为没兴趣,而是单纯的在想事情。
那个梦……他现下还历历在目,他自认为不是情绪起伏很厉害的那类人,可是梦中的悲痛与哀伤却是犹如实质的遗留在了心间,哪怕过去了这么久,他还是能感同身受。
一个在梦中从未看清过面容的姑娘,今日却突然有了模样,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齐铭却是当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心寡欲,一时有些着急,翻起备忘录里面记下的要点,语气更是犹如播音员汇报天气那般的认真。
“季葶,23岁,金陵人士,悯月的亲侄女外加嫡传弟子,曾就读于北影摄影系,毕业后就回家创办了一间古风摄影工作室,如今工作刚有两年,在网上便已小有名气,是个粉丝过几十万的摄影博主,目前——单身。”
谢垣朗默默吃着饭,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是好奇那个女孩不错,但没想到齐铭打听的这么详尽,让他已经无话可问。
齐铭吃不准他什么态度,只能干着急,“怎么样?是不是挺配你的,还有,我打听的时候也没有把你供出来,你可以放一百个心。”
只是谢垣朗的关注点不在这里,他细细回想了刚才的话,挑出一个关键,“她现居南京?”
“不错。”香喷喷的菜香窜入鼻间,齐铭突然觉得有些馋,晚上光顾着同琴笙说话去了,吃的不过半饱,如今看着这鲜美的菜色,胃中不由又有了几分空荡。
谢垣朗看了他一眼,直接将餐具袋里的勺子递给他,“她不是琵琶乐师,是摄影师?”
“嗯,琴笙说那姑娘极有乐理天赋,悯月本也想让她当接班人,可是人家志不在此,一心想要走遍名山大川,看遍自然奇景,最后只能遗憾作罢。”这话说完,齐铭就不客气的夹走了一块红烧肉,颇为餍足的品了起来。
想到那样一双明亮美丽的眸子,谢垣朗心道,那眼中……确实能够藏得下山川河海,四季风雪。
齐铭虽然吃着东西,却没忘了自己憋了整晚的疑惑,“问你句认真的,你到底为什么对这个姑娘这么上心?”
“比赛前撞到了人家的……东西,”谢垣朗想到那个簪子,话说得模棱两可,“挺过意不去的。”
“就因为这个?”齐铭挑眉,虽然根据好友的绅士风度,理由足以说的通,但总觉得有些勉强。
“不然呢?”谢垣朗平淡的笑笑,又补充了一句,“她琵琶弹得挺好,小晴应该挺喜欢。
齐铭瞬间就觉得没劲了,“哦。”
还以为好友想开,终于红鸾星动了呢……
知道是白兴奋了一场,齐铭便也不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转而问道,“明早八点半的动车对吧?我送你去车站。”
“不用。”谢垣朗放下了筷子,拿过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了下嘴角,“我改了飞机。”
齐铭手中的筷子一顿,“不回南京了?”
谢垣朗眼帘低垂,摸出了手机,“嗯,医院那边有点事要处理。”
“叔叔怕是又要被你气的跳脚。”齐铭哼笑一声,也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同情。
谢垣朗没有理他,直接翻出通信录,找到了父亲的手机号,发送了个信息过去。
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有一个简单的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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