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帝王州(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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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葶不由得心口发紧,“是个女孩?”

谢垣朗看着她,倏然就笑了,“是个小女孩。”

眼神清明,神色坦荡。

季葶倏然就松了一口气,可被那样明睿的目光看着,她也没心情往下继续翻看,随便点了一样,就将菜单推了过去。

谢垣朗倒是多点了几样特色菜,然后服务员就拿着东西下去了。

“那配音呢?”人一走,就显得空间空荡了不少,季葶兀自找着话头闲聊。

“这个只是巧合,想要出色些,让别人看见,继而发现我。”

“你看着不像这么俗气的人。”季葶怀疑的打量了他两眼,又强调道,“一点都不像。”

“那我像什么样的人?”谢垣朗提过一旁的水壶,烫了一遍餐具,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如竹,动作缓慢而又优雅。

季葶看着,无端就想到《诗经》中的一首词,“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应当是那种有着自己抱负与信仰,富贵钱财皆可抛的温润公子。”

她很少这么直白的夸人,但是遇见他……总是有许多意外。

谢垣朗笑了笑,清隽而又温雅,“没你说的那么高尚,钱财我还是需要的,毕竟这个时代,没房没车怕是要孤苦一生。”

广播剧中总是掌握生杀大权的贵公子,如今突然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和她说着这么现实的话,季葶不由觉得好笑,点头附和,“这倒也是。”

谢垣朗将手里的餐具放在了季葶的面前,然后又拿走了她面前的那份,“我还是比较喜欢后面的话。”

“嗯?”她有些反应不及。

塑料袋包装被戳破的轻响中,是他清淡悦耳的嗓音,“刚才的那首词。”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意思是——

有此英俊君子,如何能不想他。

这个男人……是在取笑她?

季葶捧着面前的茶杯,轻轻啜饮,不说话了。

果真,无论是在微信里还是现实中,她都说不过他……

反倒是谢垣朗好似找到了说话的兴致,“说说你吧,琵琶弹得这么好,为什么反而学了摄影?”

季葶本在喝水,听到这话,不由得抿了下唇,“这个你倒是问到我了。”

“不方便说?”

“也不是。”季葶的食指在杯壁上轻轻摩梭着,杯子是透明的,她可以透过茶水,看到她被按压的有些模糊的指纹。

“琵琶于我是天性使然,但是摄影……是渴求,我自小就有愿望,想要跨过山川湖泊,赏遍四季美景,你小时候有没有抓周?”她突然侧头问他。

谢垣朗回想了会,点头道,“有,是一本医书。”

江南有风俗,孩满一期之际,会将珍宝服玩置于儿前,观其先拈者何物,以为佳谶。

虽然许多人都不大信,但老一辈觉得这是个好彩头,大都还是会遵守。

谢家会,季家同样也是。

“我抓的是爸爸平日里专门为我拍照的相机,那时姑姑为了收我为徒,专门将自己的琵琶横放在了桌沿,占了大半个地方,我却仍爬着,绕了一大圈去拿。”季葶嘴角一勾,倏然笑开,“可能我上辈子也是个盲女,不然怎么会这么贪婪?”

她还记得他为自己讲的第一个故事,不光是惹了她泪流满襟,辗转多日,更是被写成了故事,成为两人合作的新剧。

而且,更为巧合地是,谢垣朗是个眼科医生。

季葶说这话,便有丝调笑的成分。

谢垣朗倏然就回想起了那年秋天,河畔的柳叶已经开始枯落,他还未曾离开金陵,偶尔也会在湘苑午憩。

有次,他从睡梦中醒来,就看到她轻俯着身,纤纤玉手在描绘他的五官眉眼,动作细致而又温柔。

其实那时候,他便已经知道,她并非普通的湘苑歌女,而是前朝的公主,唯一的皇室血脉,亡国之日的那场大火,毁去的不光是她的国,她的家,更是熏瞎了她的双眼。

她说,她想记住他的模样,可是再怎么摸,忆下的也不过是粗略五官,根本描摹不出他的实际模样。

那语气里满满的都是遗憾……

她有一双最为美丽的桃花眼,偏偏死寂无波,到底是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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