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大家都只顾着看热闹，互相打趣，没有谁注意到村东口老爱给孩子们讲故事的老阿婆，她那双浑浊不堪的眼睛因为吃惊而瞪得老大，如菊花般皱着的老脸，此刻已经满脸的泪水，她哆嗦着手，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着：

“山神显灵，山神显灵啦！没错，就是山神大人！这么多年了，大人还是我小时候见过的那样，一点没变哪。”

“大人一定记不得我了吧，不过有生之年还能再见您一面，我袁春花也无憾了。这下他们不能再说这一切都是我老婆子臆想出来的咯！”

没有人看到，那身着青衣的青年男子，在经过老阿婆的院子时，不易察觉地微微停顿了下脚步，他冲着年迈的老阿婆缓缓地笑了一下。

春寒料峭的季节，就连阳光都略微透着些阴冷，清风抚过枝头，树上的雀儿不禁微微地缩了缩脑袋，鸡窝里的鸡们也拼命挤到那个透着阳光的角落。

乔然成功地在那个有阳光的角落里占据了一席之地，暖洋洋的阳光晒到她的身上，她舒展了下毛茸茸的小翅膀，舒服的叹了口气。

今早来村子里的那位年轻公子，在全山溪村女人的注视下，进了二丫家的院子。

原本充满期待的小媳妇儿们只得垂头丧气地散开了。

“二丫，别看了，快去倒杯茶嘞。”二丫娘推搡着眼睛粘在客人身上，挪不开腿的大女儿。

“好嘞，郎君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煮茶，娘您快让他进屋里坐坐呀。”

二丫真的是难得有这么勤快地时候，她去厨房沏茶的时候，还没忘了顺道拖走看傻眼的大嫂和发花痴的妹子。

二丫娘那张老脸简直笑出了朵菊花，他们家一年里都难得来趟客人，更别说还是这么个体面的贵公子了。

肯定是自家的儿子在学堂里结交的贵人了，不然人家贵公子怎么会来自己家呢，二丫娘自觉猜到了真相，越发扬眉吐气起来。

乔然在院子里好奇的紧，她偷偷地探出脑袋，只见得屋里头坐着的那位年轻公子，穿着一身淡青色对襟长衫，长衫微微敞着，露出里面雪白带有暗纹的里衣，里衣的领口有一只用青色的丝线绣的小狐狸，小狐狸绣得活灵活现，半隐在领子里。

乔然盯着那绣像看了好久，不觉迷了眼，只觉得这狐狸随时会活了过来。

直到那公子轻轻咳了下，乔然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小鸡仔努力仰起脑袋，这才看清那位年轻公子的脸。

呀，原来是阿青啊！

今天的阿青没有像昨日那般披散着头发，他那一头乌黑的青丝用一支木头雕刻的兰花簪子随意绾着。

乔然这才发现，阿青没有笑的时候，往那里随意一坐，哪怕是坐在王阿婆家简陋的木头椅子上，浑身都透着股冷冽疏远的气息，让人不敢亲近。

二丫娘推着小儿子到厅里来见这位贵客：“幺儿，快来见见你们书塾里来的客人！”

“娘，我不认识他啊……”

二丫娘的笑凝固在了脸上：“这、这……”

彦青这才不紧不慢地起身：“婶子，我来只是想在您家里买只鸡。”

二丫娘还有些懵：“啊，买鸡啊，好的，好的。”

“诶？养鸡的人家多了去了，你这买鸡，为啥还专门到俺们家嘞？”

彦青随口胡诌：“啊，这不是婶子你家的鸡养得好么。对了，也用不着挑了，直接把厨房里的那只白色的母鸡给我就行了。”

二丫娘觉得古怪极了，这人一上来就要买鸡不说，怎么还会知道自家厨房里关着只白鸡？

然后她就看到青年笑了一下。

二丫娘被这乍然的一笑给恍花了眼，头脑里迷糊了一下，瞬时就忘了自己刚刚的疑问，直到把白鸡从厨房里拎出来，递给了青年，她脑子还有些懵。

接过装鸡的篮子，彦青也不笑了。

二丫娘的脑子又活泛了起来，心里扒拉着算盘：“这位一看便是个有钱的主儿，没准是城里头大户人家的公子，这些公子哥儿的手都散得很，又好面子，如今虽说只是买只鸡，但他手一松，自己家一年的嚼用就出来了。”

于是，二丫娘看向彦青的眼神越发热切起来，青年在她眼里俨然变成了金光闪闪的财神爷，她搓着手：

“这都是自己家里养的，虽不值当什么，但都是最补身体的，公子您就看着给点好了。”

她说完，伸出了手，已经做好接住一大锭银子的心里准备了，没想到青年认同地点了点头：

“唔，确实不值当什么，按市价母鸡一般十二文一只，这只白色的都这么老了，顶多算你七文。”

彦青没有去管二丫娘伸出来的手，径自在桌上放了七枚铜板，随即起身向外走去。

院子里乔然正殷勤地望着他，那热切的目光让人想忽视都难。

“大哥，你别忘了还有我呢！我是你最可爱的小鸡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