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是来祭祖的（2 / 2）

远处服侍李顺容的内臣捧着个盒子缓缓走来。

“老奴见过官家，这是李顺容为官家抄写的经文。顺容说她在此地陪着先皇，过得宁静安逸。平日里常听那些进出的婢女们议论，说如今的太后辅佐着官家，是国家太平，百姓安宁。顺容整日抄写经文，一年有余完成了一部经卷，将其献给太后与官家，祝祷太后与官家万福康健。”

“献给太后和朕？她还说了什么？“赵祯渴望从内官口里得知更多生母的讯息。

“顺容还说官家仁爱，日后必定是个好皇帝。百姓能有官家的庇护，乃是百姓莫大的福分。”

赵祯听了内官的话不禁感到自豪，像极了一个孩子得到母亲的称赞，而后又问道：“她又怎知我仁爱？”

“是数月前，顺容曾去附近的寺庙里上香，住持说菩萨的金冠前几日被盗了，在奏报朝廷重塑时，是官家亲自下令，对那些看护不周的庙宇，今后不许再用真金塑像。”

“朕记得这事儿，朕是觉得小民所受教化有限，难克制贪欲，若神像以金为冠，又守备欠缺，无法防人偷窃，倒是引诱小民犯法了，小民因此犯法受刑，岂不是反而违背了礼佛的初心。”

“住持当时就把官家这番话宣告于众人，众人对官家都很感佩，住持还说官家不单能体惜弱小，更能够原谅那些愚民无奈之下所犯的罪错，这便是佛心。官家能以佛心对待子民，那百姓可真是太有福气了。顺容听得高兴地落泪。”

晏殊顺势劝谏官家。

“顺容也希望官家做个仁爱之君造福天下，这是普天之下所有臣民的期冀。”

“仁爱之君？先生曾给朕一字一字讲解过《孝经》。‘敬爱尽于事亲，而德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盖天子之孝也’，朕身为天子，无法对生母尽孝，还教化什么百姓，做什么仁爱之君？”

“官家，在《孝经》当中这天子之孝，并不完全同于庶人之孝。”

“天子之孝有何不同？”赵祯情急地打断晏殊。然而这一次回答他的，却是一直静默在旁的清平。

“天子之孝重在将德行教化施于黎民百姓，让天下百姓遵从效法，小人自幼跟随官家，大娘娘鞠躬尽瘁，官家遵先帝遗训，随母临朝，习学朝政，这母慈子孝的画面，才是天下百姓乃至小人最好的榜样。”

“那朕的母亲呢？十月怀胎却未能得朕一次跪拜的母亲呢？”

“娘娘为天下百姓诞育天子，天下百姓也为官家奉养娘娘。”清平说着跪了下来。清平一直记得《清平乐》中晏殊成功劝得赵祯不能亲征后，官家对晏殊所说的话。

“小人因未能阻止官家擅自离宫，耽误学业。故太后娘娘罚小人从今日起调至永定陵侍奉李顺容。”

“大娘娘，真的这么说？”赵祯不敢相信地问道。

清平微微地点了头。

“官家，清平可以事奉李娘娘吗？”清平直视着赵祯的眼睛，她要的答案不是以侍女的身份服侍李娘娘，而是从此将李娘娘当作母亲，去事奉她，可以吗？

赵祯突然觉得鼻子一酸，连忙抬头，刚好望见远处等候的天子仪仗，明白今日之事，恐怕只能如此了结了。半响，道：

“我要你事奉好我的母亲。”

“清平遵命。”说完，清平向赵祯行了跪拜之礼。

赵祯深吸了口气，转身去打开内官一直端着的盒子，拿起里面的经书，抚摸着书上李娘娘的字。

“朕听说李顺容病了，医官可看过了？”

“回官家，看过了，已开了方子，服过药好多了。”

赵祯忽然想起，与李顺容为数不多的记忆中，小时候自己最爱吃她做的蜜饯果子。

“真的不能让朕进去坐坐吗？朕记得她，小时候她做的蜜饯果子是最好吃的，朕想进去讨一口茶，几颗小时候吃过的蜜饯。”赵祯不放弃地问道。

“顺容自从来守永定陵，已经不再做点心蜜饯了，若是官家喜欢……老奴倒是知道顺容做点心蜜饯的手艺，还是她入宫前在马兴街果子店，跟梁家婆婆学的。”

清平一天顿觉大事不妙，这若是官家去了梁家，使得他们家传药制蜜饯梅子所用的材料涨了天价，便会导致梁家家破人亡的局面。若是不去，里坊制的问题可会受到影响，不，只要韩琦成功金榜题名，当能劝说官家关注于此。但怀吉……

赵祯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朕今日便先行回宫。”

“清平，母……李娘娘便拜托你了。”

“……清平自当尽心尽力，请官家放心。”

不等清平理清头绪，赵祯便要离开，匆忙间清平只好叫住欲随赵祯离开的晏殊。

“晏先生，您可曾与官家讲过永庆公主衣贴绣铺翠襦入宫的故事？”

晏殊顿时有些讶异地打量起清平，没想到她一介女官竟会思虑到这层利害关系。

“晏殊当让官家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