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青梅竹马（2 / 2）

<p>“天快黑了，还不开灯啊！”人在门外声音进了屋。刘成邦一向大大咧咧，今天又来蹭饭了。一米八的个子往门口一站，像一块云堵着，室内更黑了，再不开灯，真的伸手要不见五指了。文竹故意摸索了一阵，才开了灯，灯光下的董梅稍有红晕，马大哈似的成邦没有察觉。</p>

<p>寒暄一番，三人就锁**去了“好再来”小吃店，点几个菜，二瓶啤酒放在成邦面前。饭间文竹把董梅制衣店营销的设想给成邦说了一下，叫成邦再参谋参谋，成邦喝了一杯，说这事能成。</p>

<p>刘成邦不是刘邦，虽不是帝王。好歹也向往过英雄好汉，高中后在社会上混了一年多，人际关系长进了许多。</p>

<p>英雄不问出处，只要不犯法，刘成邦啥事都肯干，先成倒爷，冬贩萝卜夏卖姜，批过桃梨销炮仗。穷人家孩子早当家，其实高中时候就干过，见太辛苦挣的也不多，就做起花木供销，他天生就是这个料，不干这行估计委曲死了他，一入行就混得相当不错。</p>

<p>这一带，早年是鱼米之乡，这几年稻麦不见踪影，种上了花草树木，成了花木之乡。董梅家种的是花，文竹家种的是树，刘成邦两者兼销，外加园林工程。</p>

<p>这一顿吃的甚是快活，解决了许多细节。成邦见识多广，又提了两点，一是“千里梅制衣店”针对的消费人群，以年轻为主，二是尽量店料加工，款式新颖，跟上流行。做出品牌，就能占据镇上制衣行业的制高点。</p>

<p>说干就干，董梅办事如风。一个月后，正如文竹所言，效果奇佳，来客络绎不绝。制衣店一下子火了起来，董梅一时忙不及，收了个徒弟，才得以跟上进程。</p>

<p>文竹娘逢集也会来街上转转，当然家里的事早已安顿好了，否则心总惦记着什么。</p>

<p>有时上街买点日常用品，大都是村上小店没有的，乡亲碍不过面子，一般都是村上小店购的。有时买些农用工具，如镰刀小锄头之类的。</p>

<p>这些东西本可以文竹爹来买，男人少心眼，容易上当，花钱多还买不着好货，一气之下，文竹爹就不张罗此事了，干点死力气的活，用不着耳边有人罗嗦，清静。这可苦了文竹娘了，家中的事基本有她操劳着。有时买些农资物品，如化肥之类的，用来施肥花木的。</p>

<p>每次经过“千里梅制衣店”，文竹娘就会故意放慢脚步。董梅的眼是尖的，且每次都会在第一时间看到，并出门喊道：“文大妈，赶集呀，还早呢，进来坐坐。”</p>

<p>“阿梅啊，我赶集买些种子。不坐了，不坐了。。。。。。”文竹娘的脚却踏进了门，两眼朝店里打量。</p>

<p>那些挂着的衣服真漂亮，自个年纪大了，穿不起也穿不着，一天到晚在田地忙着。穿不起饱饱眼福总行吧，心里想象着，也觉得自己妖过一次了。这样的眼神每次都给董梅记在心坎上。</p>

<p>“大妈，喝口水吧。”董梅把杯子递了过去。</p>

<p>“阿梅啊，你太客气了。你忙，你忙，不要耽误正事。”文竹娘接过杯子，坐在方凳上喜上眉梢。这闺女真懂事，要是跟我家文竹成了，我心足矣。</p>

<p>“大妈，不耽误正事，你看我不正忙着。”董梅手上真忙着设计。</p>

<p>上了年纪的人最怕打扰别人，心中老是过意不去。文竹娘见董梅真不耽误事，心就踏实多了。</p>

<p>文竹娘话匣子就打开了，大都是文竹过往的趣事、逸事、糗事。幼儿园逃学的事，躲猫猫躲在**床上睡着大人找不到的事，在河边留下脚印急死老师自个却逍遥去加工厂看碾米的事，初、高中自个赚钱交学杂费的事，学习从不用父母操心的事，待父母孝顺爱护弟弟的事。。。。。。这些话也不是一次就讲完的，每次来都讲一点。</p>

<p>点点滴滴累计起来董梅大概也听了数十遍。基本文大妈讲前一句，她都能讲后一句了，有的董梅甚至比文大妈更熟悉些，因为她与文竹毕竟同窗了九年，亲眼所见。</p>

<p>说来也怪，按董梅的脾气，早就烦透了。然而始终没发作，反而每听一次，就觉得文竹走进自己的心里更深一些。久而久之，文竹便成了自己的一部分似的，如肤发一般，浑然一体。</p>

<p>文竹娘只有四十几岁，没到老眼昏花的年纪，其实也不是一个特罗嗦的人。去董梅店里是有用意的，虽知董梅有意竹儿，两人也青梅竹马。毕竟竹儿在外念书，相处的时间少。担心董梅世面见多了，心眼就活，经不住诱惑。</p>

<p>文竹娘去董梅的店里坐坐，一是给外人透个信，这是我未来的媳妇，你们不要瞎搭讪乱做媒。二来是给董梅常提提文竹，免得她人在人情在，人走茶凉，把竹儿忘了。</p>

<p>没人关注文大妈的心虑，每次来，董梅的徒弟总是偷偷地笑，无可奈何地听文大妈讲过去的故事。还不能多言，否则师傅的眼光像剑一样刺人。</p>

<p>也有路过的人打趣文大妈：“大妹子，这就是你儿媳妇呀，好俊啊。”</p>

<p>“想是想呀，不知我家文竹有没有这个福气。”文大妈接过茬，一边朝董梅瞧。</p>

<p>董梅不作声，脸红红，借口有事，溜到一边去劳作。</p>

<p>“大妹子，这样的媳妇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叫你家文竹上上心，不要光顾着念书，把媳妇念跑了。”过路人的嘴巴真利索。</p>

<p>上半句听得董梅顺心，下半句让人恼火。</p>

<p>“我天天在这里，往那跑呀？”话未出口，董梅就后悔了。怪自个太冒失了，接什么腔呀，往人家枪口上撞。</p>

<p>“大妹子，请把大门敞开，有人要坐着花轿往你家里跑。别把嘴笑歪了，成了请我吃喜糖啊。”</p>

<p>“一定，一定。”文竹娘乐开了花。董梅懒得再搭腔，敲边机踏得飞飞的。心里倒是乐滋滋的，嫁给文竹挺好。只是文竹还得一年多才毕业，自己的制衣店刚有起色，结婚的事还得缓缓。想哪里去了。。。。。害不害臊。</p>

<p>文竹的弟弟文辉在镇上走读初三，董梅在镇上开店，着实便宜了他。有空就去店里蹭饭，早晨走的急忘带买文具的钱也去店里拿，因钱少，从没还过，大多个位数。有时开家长会的事也要董梅代劳。一口一个“梅姐”叫得甜，董梅听了舒坦，也不在乎这些，因为他是文竹的弟弟，也是看着他长大的。</p>

<p>文辉虽不知趣，但也乖巧，懂得心安理得。也常去店里做些事，以体力活为主，也介绍班上女生来店里制衣，大都是班花级的。文辉表面上叫着“梅姐”“梅姐”，心里头早就认了这个未来嫂子。</p>

<p>文竹常告诫文辉：做人要有底线，不许无故拿人家东西。文辉想必梅姐是不会说的，再说自己也做了事，应该兑了吧。迟早是一家人，这些事不会计较吧。</p>

<p>但文辉始终不踏实，总是担心**的逼人的眼光和哥哥的拳头。忐忑了一阵子，文辉还是觉得未来嫂子好说话，于是有天婉转地向董梅说起这事。董梅说没事，只要努力学习就行了，其它的只当没发生。</p>

<p>文辉得了令箭，恢复了往日的生气，学习也带劲。事实上**和哥哥从没找过他，嫂子是信得过的人，未来两字去掉。“未来”两字的确多余，过程却曲折离奇。</p>

<p>过年前，董梅偷偷地给文竹全家每人制了一身新衣。</p>

<p>文竹娘喜极而泣，不是自个做不起，只是自己舍不得，即使自己舍得，也断然没有未来媳妇亲力为自个做的好呀。再说那式样，不但贴身，更是贴心啊。</p>

<p>文辉更是无话可说，穿着新衣到处炫耀。毕竟年纪轻了些，若有人问起，便说我未来嫂子做的。“我衣服怎么样？怎么样？”看着伙伴羡慕的眼光，那得意劲别提了，尾巴翘上天。</p>

<p>文竹爸文昌发一脸忠厚相，跟村上人下棋，将来将去，拿着烟的手总是离身远远的，怕烫坏了新衣服，时时没来由地笑几声，弄得别人以为他捡了金元宝。其实元宝有价，情是无价的。文昌发不善言语表达，但幸福从内心而发，从不作假。文竹无以回报，只得把感激深埋心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