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寻找(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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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德新历589年-艾德佩尔大陆-第三区-蓝镇珈仕遗迹】

  再次回到蓝镇珈仕遗迹,是山吹花的提议。

  第二天赫劳德苏醒后,疼痛已经完全消失。霍德里尔告诉众人后面神位基座的剥离就会悄无声息的进行,相应的,赫劳德能够使用的信仰之力和神赋也会逐渐减弱。

  确认没有问题后,山吹花便和草薙一刀一起带着赫劳德暂别了无咎者众人,履行霍德里尔交代的事情。

  路程中通过赫劳德的讲述,山吹花与草薙一刀了解到他的记忆已经都在以碎片的形式缓慢恢复,各种曾经自己不曾体会过的情绪与感受随着许多场景与人物的出现都开始浮现出来。

  赫劳德说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自己只是一个空空如也的空壳,正被人不辨好坏的塞入各种填充物,不管自己喜欢与否,都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被迫接受。

  昔日和空海三重灵训练战斗技巧的地方依然如故,赫劳德站在蓝镇珈仕遗迹的一处广场中,看到一旁的建筑上还留有自己的刀痕,原本不存在的记忆告诉他曾经这里发生过的所有事情,每一道痕迹,都有独属于它的故事,赫劳德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说不上来自己是在排斥还是在感伤,也有可能是在高兴。太多纠缠在一起的东西让原本纯真单一的赫劳德陷入了极大的迷茫和恍惚之中,他无从分辨也无力抵抗,只能任由自己不熟悉的感情将自己本就空旷的内心击打的千疮百孔。

  此时草薙一刀看到赫劳德眼神中的犹豫与纠结,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因为没有经历过相同的事情,他和山吹花都没有角度去开导赫劳德。

  以失忆的状态站在了曾经亲近家人的对立面,而家人却以爱之名任由他一个人孤单生活,知晓这一切时,赫劳德心中的念头与感情究竟是怎样的,他们两人根本就不敢说了解。他们只知道赫劳德原本因为性格中的大爱所背负的东西就很沉重,在恢复了记忆之后,加诸在他身上的东西,比他们所了解的更加沉重。

  “你能记起什么吗?”草薙一刀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的四处鼓捣了一通,他明白山吹花是希望通过故地重游,来帮赫劳德恢复记忆的同时,也解开他的心结。

  山吹花走到赫劳德身边,发现他盯着一处染有褐色污渍的墙面看,她问道:“怎么了?”

  赫劳德轻叹一口气说:“这好像是——是我第一次和三重灵训练,被她用双灵墟直接砍断了动脉之后流出来的血——我记得三重灵好像因为这件事被霍德里尔和斯托利亚责备了很久。”

  “这里还有很多其他的回忆吧。”山吹花说,她注意到赫劳德对空海三重灵的称呼似乎已经回到了原来的状态。她想可能对于赫劳德来说,空海三重灵是亦师亦友也是亲人的感觉,并且空海三重灵虽然嘴巴毒辣,但是心地善良,大大咧咧下藏着的是细心和关爱,所以赫劳德更加容易接受这一段简单直接的感情。

  赫劳德抬起头,让陌生的风穿过熟悉的空间拂过脸庞。他闭上眼,脑海中不断浮现的往事全都不过是几年前的事情,这些记忆清晰的可怕,其中附带的情绪越是想忽略,反而愈加的强烈。

  “太多了。”赫劳德说,他睁开眼,正好能看到蓝镇珈仕王殿的顶端和飞檐。他脑海里迅速涌现出一个念头,那里是霍德里尔与斯托利亚最喜欢的地方。他们坐在那里看日出,看日落,看回家的自己,看回家的每一个无咎者。

  “谁还没有个悲惨的童年呢,你说是吧?”草薙一刀也走过来,他酝酿了许久,感觉就算不能感同身受,也得表现出来你惨我也惨,所以你看我活得这么开心快乐你也别垮着个脸忧郁深沉不说话了的态度。

  赫劳德对草薙一刀突如其来的情绪暴击毫无防备,许多想说的话就像结成了硬块一样被梗在胸口宣泄不出去了。按照一般逻辑,这个时候似乎只有靠在山吹花的肩膀上哭一场才符合这个场景的设定。

  “省省吧,你除了吃不饱,谈不到恋爱,小时候还能有什么悲惨的?”山吹花轻推了一下草薙一刀,用眼神瞪了一下草薙一刀,随后用唇语补了一句脏话。

  “我也没那么悲惨——”赫劳德没有多想就说出了这句话,确实在他现在恢复的记忆中,都是无咎者围绕在身边的温馨画面。

  草薙一刀反常地并没有说山吹花骂人的事情,也没有和她打嘴仗。他整个人像是忽然间掉进了回忆的海洋中一样,神色中流露出来的那股,仿佛溺在悲伤记忆中无法自拔的痛苦一点都不像装出来的。

  山吹花察觉到草薙一刀情绪的变化,才明白草薙一刀表面开朗乐观下可能也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和苦楚。而为了帮赫劳德平复记忆带来的伤痛和难过,他今天应该要吐露自己的心声了。

  “我这个人吧,天生就是大心脏,平时大大咧咧,感觉啥都不在乎。如果不是为了让小赫舒服一点,知道怎么去面对记忆这种东西呢,这个我也不会告诉你们的,因为我觉得我自己都已经不在乎了。”

  “人嘛是得向前活着才行,可是回忆啊,不管好坏,都是你曾经拥有过的东西,总是得正视的。就像你看小赫这孩子,长得白白净净的,就因为失去了记忆,没了心里的那个支撑和依靠,大部分人还以为他是哑巴呢。”草薙一刀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旋即又恢复安静。

  他瞳孔中被阳光拖曳摇动的光点像摔碎在海面的水晶,零零点点的跳动着暖黄色的辉光。

  “我吧,出生在十二区,有个弟弟,比我小两岁,他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死掉了。听我母亲说,我父亲是一个很强的人,强到什么程度呢,就比那时候的神官都要强不少。”草薙一刀说着,想去摸口袋找一个含在嘴里的东西,摸了半天才发现刚刚已经把所有的糖都分给了路上的孩子。

  “我想我母亲肯定是想在我和我弟心里树立一个好的父亲形象所以才那样说的。因为她哪里懂这些东西,一个普通的启瞳者女人。”

  “不过这种情况在我们那个区还挺常见的。就是很多小孩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因为可能出生不久父母就在找物资的时候死在了魔兽的口下,或者是为了生活偷渡去上位区被抓了,也有可能就不知道死在了什么地方。所以我和我弟从小就明白,我父亲大概是已经死了。”

  “小时候生活确实挺贫困的,但是不知道是谁,每个月都会在我家破柜子里面放一点钱,所以日子过得比其他孩子要好很多,当然也比不上你们啦。”草薙一刀冲山吹花和赫劳德笑笑,继续说道:“除了吃的东西喝的水里面总有沙子,日子过得也还算可以。”

  “我小时候挺调皮的,总和我弟去打架,要么是被抢吃的,要么是去抢吃的,总之十二区小孩子打架多半都是为了吃的。”

  从来没有听到过草薙一刀提起过他的弟弟,这让山吹花突然感觉到自己曾经以为的了解都只是面前两个男人想让她了解的事情。不过她并不觉得气愤或是欺骗,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个秘密就像一个隐形财宝,把守着这个秘密才会觉得安心。

  现山吹花也想起来,自己也从没告诉过他们两人,自己的父母丧生在了【魅魔】的手中,自己是被一个不知名的女人救下才得以活到现在。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571年吧应该是,第一次神堕之乱。”草薙一刀投去询问的目光,等山吹花点头后,他才继续自己的讲述,“那年我25岁,也就是我成为火神的那一年。神堕之乱的时候,我才刚刚神醒,弱的很。可是我弟弟是个天才,很聪明的那种,小小年纪就已经十二阶了。”

  “他的神息性质是灰烬,就创造不出明火,但是能把人直接烧成灰烬的那种,很强吧?我觉得比我现在的燃烧要强多了。”

  说着,草薙一刀发出爽朗的笑声,笑着笑着,眼角的泪水滑落下来。他抬高眼珠,尽量延缓眼泪滴落,实在忍不住了才伸手去擦拭。山吹花和赫劳德沉默的站在他两边,没有人帮他拭去脸上的泪痕。

  此时的温柔,就是不打扰他的宣泄。

  草薙一刀声音有些颤抖,继续说着:“发现神堕者入侵过后,我们被当时的火神和执行官带到了避难所,然后他们就离开了。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们是没有父母的孩子,就算已经成年许久了,在危难的时候,还是希望有父母来保护我们。”

  听到避难所三个字,赫劳德轻叹一口气,虽然记忆不算清晰,但是他还是记得斐尔琳和安布纳的死状。不过幸运的是,他们两人的尸骨目前沉睡在政府的殉职人员公墓中,不管跟随无咎者时期还是成为死神之后,赫劳德时常会带着鲜花与食物去探望。

  山吹花也心感唏嘘。父母已经过世了许多年,自己对她们的样貌都有些模糊了,就连原本一直带在身边的两人照片,在成为神官后,也很少去翻看了。

  “我和一海,就是我弟弟,一起到了避难所之后,才知道神堕之乱的主战场并不是十二区,只是因为神堕者太多,被从第五区经由第八区挤压到了十二区来。一海那个已经是预备执行官,所以热血方刚的想要去战斗。我劝阻他,但他还是跑了出去。”

  “之后的许多年来,我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奋不顾身的投入到战斗中去,为那种虚无缥缈的所谓的职责献出生命难道不是一件很搞笑的事情么。就算是成为神官之后,我也不明白。”

  “直到我遇到你们之后,我才明白原来随着能力的增长,许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会成为你的责任,你的义务。如果不去做的话,对不起那些因此丧生的人,也给不了自己一个交代。”草薙一刀低着头,把玩着通讯器,上面什么都没有,只能从镜面上看到自己的倒影。

  “那个时候,我也有作为哥哥的责任吧。所以我选择跟着一海跑了出去。一海见我跟来,还很兴奋。因为不像小时候,长大并且拥有神息之后的我一直都是怕麻烦怕惹事的性格,这也让一海一直教训我生活的太过安逸。”

  “可能他觉得我在那一刻突破了自我吧。不过我好像让他失望了,我只是,单纯的怕失去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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