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重新开始（2）（2 / 2）

  “对。”

  “那代价是什么？”

  “我不清楚，但我可以告诉你，终焉之光，就是那伽门农想要打开穹顶裂缝的一次尝试。仅仅是想要打开裂缝就几乎让下界覆灭，他们想要拥有穿过裂缝的能力，多半是需要将全世界所有的神息都汇聚到自己身上的。”

  赫劳德倒吸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为了穿越穹顶，需要祭献如今所有人的生命？”

  霍德里尔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见赫劳德面露愁色，霍德里尔拍拍他的脑袋，说道：“戴柏尔大概就是和我一样，在某个地方接收到了阿加雷斯留下的垢象。被垢象中残存的思念影响，他就开始了利用全视之眼推进圣所计划然后复活阿加雷斯的行动。”

  “复活阿加雷斯，不是他自己的意愿吗？”赫劳德想到平日里冷静沉稳的戴柏尔，觉得有些不真实。虽然自己与他有过冲突，可他在自己的印象中，并不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看人不能只看他们做什么，还要了解他们想做什么，以及怎么做的。”霍德里尔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些事情有可能就是他本人的意愿，也有可能是受阿加雷斯思念的影响。就像我如今也分不清了，我做这些究竟是因为自己想做，还是只是受到了赦托迩司的影响。”

  “我，原本可能不太会想拯救世界的。”

  不知为何，霍德里尔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赫劳德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斯托利亚的样子，紧接着就是自己。

  大概是霍德里尔选择拯救世界的原因此时随着他的思念涌现出来了吧。

  赫劳德这么想着，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所以，阻止阿加雷斯复活大概是做不到了，这是我的失职。我原本计划的，就是将骸鬼的力量全部传承给你，让你来解决剩下的事情。我知道这是一个自私任性的决定，可是，原谅我吧赫劳德。我很累了。”

  赫劳德转过头看着霍德里尔略带着愧疚的神色，手指不意地抽动了几下。他竭力阻止着心中的那股汹涌的情绪把他淹没，可最后还是没有抵御住，眼泪开始无声的滑落。

  他此刻不想与霍德里尔谈论什么拯救世界或是阻止末日这样的话题，他只想好好的和霍德里尔聊聊天，告诉他失去了他之后，曾经的那个自己，正不可遏制的悲伤痛哭着。

  “我怎么记得你不是个爱哭的孩子。”

  霍德里尔两眼笑的眯成一条缝，用大拇指帮赫劳德把眼角的泪痕擦去。

  “虽然我也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但是垢象并不能长久的存在，刚刚帮你稳定住神息的侵蚀和缓解神息经纬的痛苦就已经耗去了大部分的力量，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还是把时间用在更有意义的交谈上吧。”

  这个空间里升起阵阵的暖流，和谐的白光开始变成更加温和的暖黄色光，如同落日的余晖一样，覆盖在两人的身上，烘烤着两人之间共同的记忆与牵绊。

  “在我从斐尔琳手中接过你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你神息波动的异常，”霍德里尔宽厚的大手抚在赫劳德的头上，轻轻发力拍打着他的脑袋，“简答来说，救了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赫劳德难以置信的眼神让霍德里尔再次笑出来。

  “是的，当时杀掉那个神堕者的不是我，是你。”

  “在你神醒之后，我和莉莉还有三重灵都发现了，你真正的神息性质，是【无属性】。”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霍德里尔回答，“你在启瞳之后，就没有元素操控的能力，所以神醒之后也没有体现出来任何神息性质。我相信因为元素操控能力，你的父母，斐尔琳和安布纳一定争吵过许多次。”

  赫劳德注意到霍德里尔每次提到斐尔琳眼中都会泛出一丝泪光，自己的脑海中也会掠过真实的遗憾与悲伤。他回想起来，在碎片的记忆中，似乎确实有父亲与母亲关于自己神息性质的争吵。

  “你与三重灵一样，都会在进入超域位阶后，才觉醒自己的元素操控能力——【能量支配】。简单来说，你可以随意操控一切与能量相关的概念。”

  “这是不存在于已知的七十二种神息性质之中的。赦托迩司与阿加雷斯将这种力量，定义为使徒之力。意思就是神的使者才能拥有的罕见能力。”

  “那为什么我记得我小时候是有元素操控能力的，并且我是怎么继承死神神位的——”

  “这个我并不清楚，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在你身上过，这些我没能挖掘出来。”霍德里尔露出一副我不太清楚可是你要相信我的表情。

  “也就是从知道你会拥有使徒之力那天起，我就有了让你继承骸鬼位置的想法。不过并不是现在这种方式。我没有想到你会继承死神的神位，也没有想到我会在神之低语的共鸣之下进入寂冥还无法完全痊愈。”

  “这一切都是迫不得已的决定。”

  霍德里尔露出抱歉的神色，但赫劳德发自内心的觉得，他没有什么可抱歉的。

  “将我的力量传承给你是一种拔苗助长的方式，原本你在获得一个契机之后是会和我还有空海三重灵一样获得爆发式增长的，可我赌不起那个时机了。”

  “加上我也活不久了，所以我选择让你接受神格罪降，剔除掉你灵魂基座和神位基座的连接后，我再通过死亡的方式与赦托迩司的祭司灵基脱离，最后我爆发神息，使用赦托迩司的【连接】性质，将你的灵魂基座与他的祭司灵基强行连接起来。”

  赫劳德感受到脑海内涌现出的那股欣慰与自豪的情绪，那是来自霍德里尔的情绪。他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死亡，将他能够给予的一切，全都毫无保留的赠予了自己。

  “但我好像错了，错在我没有认真的去审视过你，一直将你当做我的孩子，当做我的一个物品来随意定夺你的一切。因为就在刚刚，我从你身体里感觉到了另外一股很强大的力量。这个力量一直尘封在你身体内的哪里我不清楚，可我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你体内的那股力量，那股黑色的气息，与阿加雷斯给我的感觉很相似。”

  霍德里尔说着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所以我不知道将我和赦托迩司的力量强行传承给你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如今你的体内存在着你自身，我，赦托尔司，以及黑色气息这四种力量。每一种都很强大，你醒来之后会展现出怎么样的力量和神息性质我也无从得知。”

  “可既然已经做了，那就请你原谅我的任性和自私，背负我因为懒惰留下来的重担，去寻找造物主给你馈赠的礼物背后的命运和原因吧。现在的你，可以做到的。”

  抬手指向赫劳德心脏的位置，霍德里尔看到了他脸上的坚定，内心放松下来。  果然，赫劳德成长为了一个不错的孩子。

  “你醒来之后，神息阶度大概处在救赎之光位阶的中间程度，这并不是能与阿加雷斯直接抗衡的能力。所以三重灵会将我和阿加雷斯战斗的过程全部复述给你，你一定要——”霍德里尔的语气中透露出一股疲惫和虚弱的感觉。

  他意识到残留的垢象也即将被消耗完，然后化作最后一丝神息被赫劳德彻底的吸收。

  “一定要相信他人。”霍德里尔站起来，拉住赫劳德手，也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这一瞬间，从赫劳德进入无咎者的据点以来，所有的记忆瞬间全都涌现出来，把整个空间都填满。不同年龄的赫劳德在跌倒后，总有一双手伸出来，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霍德里尔，斯托利亚，空海三重灵，但丁，叙利特等等所有的人，都曾经在赫劳德跌倒，需要抱住的时候，毫不犹豫的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对了——”

  霍德里尔的身体开始发出金色的光芒，如同他的双眼一样，全身上下都沐浴着灿烂的黄金之光，他伸出手，托住赫劳德的后脑勺，将他拉近到自己的面前。贴在一起的额头间，两枚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安多塔之瞳共振起来，在这种触及灵魂的振动之中，赫劳德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他的神息经纬中游走着。

  “我还是觉得黑色的气息不太适合现在的你。”

  盯着那双淡红色的双眸，霍德里尔想起从斐尔琳手中接过赫劳德的那瞬间，他看到了与现在同样的温柔与强大。那是一双看似冰山般冷漠，但其实藏着无比巨大的爱与温柔的双眼。

  “所以我就暂时让它无效吧。”霍德里尔身体内传出一阵洪钟的闷响，他的身体越来越透明，只有遍布全身的神息经纬中还流淌着红色的神息。

  “还有一件事你要记得——”

  赫劳德咬着嘴唇，看着面前逐渐消失的身形，伸出了双手，抱住了霍德里尔。

  霍德里尔笑出来，双眼眯成一条缝，嘴巴打开着露出所有的牙齿。

  “我们都爱你，我的儿子——”

  伴随着强烈的金光，霍德里尔彻底消失，赫劳德无力地抬起手，轻声呼唤了一声。

  父亲。

  紧接着，赫劳德也在黑手的托举中短暂地清醒了过来。

  而那句霍德里尔最后的遗言，仍然在冥府之门中回响。

  “赞美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