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德不配位(2 / 2)
老皇帝深痛地闭了闭眼,“老二,你实话实说,究竟是谁给了你的底气,让你在你太子哥哥大丧其间对朕发难?你应该明白,不是父皇一直看不上你,是你实则难堪大任。中宁风雨飘摇,百姓能安居乐业不容易。父皇再糊涂,也不能将万里山河交到一个废物手里。”
萧琏心里一酸,眼中又是一片赤红,但声音更冷,“是,儿子是废物,但也是您的亲儿子,身上流着您的血不是吗?您是瞧上不上我,但儿子也绝不是您眼中的废物。今日不怕对您实说了吧!整个皇城都已在儿子的掌握之中,不仅是禁军,京畿大营的兵马,还有驻守在城外二十万黑豹军也在儿子的掌握之中。父皇,事已至此,您也别逼儿子了,就直接下旨吧!儿子今晚就要坐上您的位子——”
”二十万黑豹军?”老皇帝挑高了眉头,有点嘲弄地看着他。
“父皇不信吗?”
萧琏瞟了一眼一直沉默的萧衍,也不跪着了,直接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事就对着老皇帝晃了晃,“父皇可是看清楚了?这是黑豹军的调兵兵符——萧老九丢了兵符,根本不敢告诉父皇,他私下里只能找着借口一拖再拖,如今这兵符正巧落在了儿子的手中。现在父皇还有何仰仗?所有京畿兵马都在儿子的掌握中,看在母后的份上,儿子不想伤害您,交出玉玺,禅让皇位,儿子对您颐养天年。父皇,这难道不是上天对咱们父子最好的安排?”
老皇帝哼哼两声,脸上笑的无比嘲弄,“这的确是上天对咱们父子最好的安排,让朕再一次真真切切看清你有多么地愚蠢和无知,有你这样的儿子,真的是朕的失败和耻辱。”
萧琏一听,眼眸冷的如雪山上的坚冰,“既然父皇不讲父子情面,那就别怪儿子对您也不客气了。”说着,他回眸一喝,“今日事成,大家都是从龙之功,来日必将重赏。拿下紫金殿,请陛下退位,若有抵抗,格杀勿论。”
他的话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些早被萧琏的话鼓动的头脑发热的禁军毫不留情地挥刀扑上来,而身着素孝袍服的皇城司人马也瞬间迎上去,一声宫廷哗变在鲜血中开始了。
萧衍锦袍一撩,跨步上前,将老皇帝护在了身后。
一旦出手,开弓没有回头箭,除了拼杀,绝无后路。
老皇帝眼见御书房门前瞬间血流成河,喊杀声不绝于耳,抬头仰望星空,闭了闭眼,深深叹息。今日太子殁,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然心伤。没想二子叛逆,提刀逼宫,更让他倍受打击。皇家之悲哀,血脉亲情再深,终抵不过权势皇位之重。父子相杀,手足相残,屡见不鲜。
就在这时,就在那通过宫外的甬道上突然响起马蹄声,人未到,那急火火的吼声便到了,“所有禁卫军,听我号令,停止抵抗,保护陛下。”
众人一惊,回头,就见一骑快马绝尘而来,马上一位身着盔甲的将军不等到近前就从马上飞掠而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父皇,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恕罪。”
那不顾手中长刀还滴着鲜血,一路杀进来的萧柯气喘如牛,以请罪的姿势,重重跪在老皇帝面前。
在场混战的禁军一看到萧柯,有点莫名其妙,停下了手中的厮杀。
萧琏身子一晃,有点不能置信,看了老皇帝一眼,气愤地冲到萧柯面前,“老七,你不守在城门,来这里做什么?”
萧柯却不理会他,直接不停地向老皇帝请罪,“父皇,儿臣今日因太子哥哥逝去心神大伤,被二哥召进二皇子府商议服丧之事,没察觉,身上调兵令牌竟被二哥偷去,造成今日之祸事。儿臣死罪啊!父皇。”
“萧柯,你胡说八道什么!”萧琏心瞬间沉入谷底,他恼恨地冲着萧柯发火,“今日起兵,不是咱们都商量好的吗?你这令牌,可是自己亲自交到我手上的。”
萧柯苦着一张脸,“二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陷我于不义?父皇面前,你就不要再狡辩了。”
萧琏一听,觉得脑中嗡嗡直响,他盯着萧柯,身子摇晃着退后几步,嘴中艰涩地道,”老七,你,你这是背叛我?”
萧柯连连摇头,“二哥,你我兄弟手足,何来的背叛?父皇对咱们恩重如山,你怎敢生出如此狼子野心?你要弑父篡位,可千万别拉我垫背。”
一席话,让萧琏心凉透底。
“原来如此——”萧琏摇晃着身子,觉得一切都完了,他绝望地垂下眸子,“原来你们都是这样待我的——”
不等他将话说完,甬道里又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这次来得人更多,不一会,就在萧柯带来的人之后,又涌进来更多身着鲜明甲盔的黑豹军。领头的正是年轻的北定侯傅大海,他的身侧,是懒洋洋扛着火铳的礼王萧颉。
萧琏一看到黑豹卫,绝望的双眼立马又崩射出明亮希翼的光,他急忙转身迎上去,将手中的兵符高高举起,“全体黑豹军听令,本皇子命你们杀掉禁军,包围御书房,逼陛下退位,扶本皇子登基。”
他喜气的声音在浓黑的夜色里传的又急又高又响,偏整个黑豹军如一座黑沉沉的高山纹丝不动。
萧琏晃了晃手中的兵符,正诧异这兵符为何不管用了?
耳边突然就传来萧颉嘲弄的笑声,“二叔果然还是太天真了,你以为拿着块兵符就能调动黑豹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士之滨,莫非王臣。在陛下面前,你觉得黑豹军应该是听你的?还是应该听陛下的?”
萧琏一怔。
随后萧颉又调皮地冲他眨眨眼,笑嘻嘻地说了句让萧琏彻底绝望的话,“何况,二叔你手上的那块兵符还不是真的——”
’当啷‘一声,萧琏手中的长刀落地。
他身子摇晃着,觉得眼前所有人都在嘲笑他,他在原地打了个转,突地一下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瞬间萎顿在地。
禁卫军一看,立马都白了脸,纷纷将手中的长刀丢在地上,转身跪伏在老皇帝的面前,口中直呼,“陛下饶命,我等皆是被二皇子蛊惑,不明真相,还望陛下开恩,恕罪。”
胜负已定。
老皇帝从萧衍身后走出来,深痛地看着像失了魂一般的萧琏,痛心疾首,“老二,弑父逼宫,众目睽睽,你还有何话可说?”
萧琏苦笑一下,重重跪伏在老皇帝面前,“儿臣着实愚蠢,被人利用,犯下如此重罪,已无话可说,请父皇治罪。只是,儿臣恳请父皇不要责怪母后,儿臣所做,母后皆不知情——”
他话还未落,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琏儿,你怎如此糊涂——”
众人回头,并让出一条道。
就看到向来威严不苟言笑的老王相提着袍子步履蹒跚地跑过来,他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身上的衣袍还扣错了扣子,歪斜着。脚上一只靴子也跑掉了,白发松散,一双精明的老眼看到萧琏,不顾形象地跑过来,跪在他身边,冲着老皇帝就哭嚎。
“陛下,琏儿糊涂,请陛下宽宏,是老臣没有教导好他,陛下要治罪,才臣愿意替他死——”
说着,老王相便冲着老皇帝咚咚地磕头。
萧琏扭头看他,眼中噙着泪,“外公,起事前,我派王苏去问你的意思,你不是说了一个’可‘吗?如今,你即便替我死,也是晚了——”
王相一怔,也不磕头了,见鬼似地抬头瞪向萧琏,“琏儿,你,你何时派王苏找过外公?今晚,你外祖母犯了心疾,差点儿就没命了 ,王府人仰马翻,外公一直守着你外祖母,根本就未见过王苏啊!”
萧琏脸一变,恨的直捶自己的胸口,“外公,孙儿活该犯下死罪——”随后,萧琏抬头又看向老皇帝,语气诚恳了不少,“父皇,是儿子错了,儿子全明白了,儿子太自以为是,的确愚不可及。幸亏今日没成功,否则即便儿子坐上那个位置,也不会长久。儿子德不配位,活该有此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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