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鲍鱼之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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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走后,蔺雨潇站起了身,这次,师傅没有再阻止她。

  “小郡主,去吧,臣……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师傅说。

  她拉着师傅的衣袖,让师傅起来,可师傅跪在地上,纹丝不动,好像,真的是个罪人一样。

  寝宫里隐隐传出咳嗽声,小郡主便顾不得师傅了,提起裙摆,连忙跑进寝宫。

  皇爷爷的寝宫与记忆中相差甚远,桌案已经开裂了,桌案上的笔墨发霉了,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其实,说到底,蔺雨潇也说不清那股难闻的气味究竟是来自桌案还是……皇爷爷的床榻。

  “皇爷爷!”蔺雨潇喊着床上的老人。

  可榻上人没有给她回应,只偶尔的咳嗽两声来证明自己还活着。

  蔺雨潇守了自己的皇爷爷三天,三天,都是师傅送的饭菜,那吃食,竟比在山中的还要清简。难以相信,这是给一个天子和一个郡主准备的。皇爷爷有时也是醒着的,但是不认识蔺雨潇了,他把蔺雨潇当成了下人,哪怕虚弱不已,也不忘了自己的威严。

  “你给朕上的什么茶,都凉透了。”

  “朕的孩儿们呢,去,去给我找来,怎么无一人来侍疾?”

  “滚,滚出去!”

  好像,只是一个老人家发发牢骚罢了。

  蔺雨潇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浑浊的双眼。

  他叫蔺雨潇滚,蔺雨潇当然不可能真的滚,然后,那双浑浊的双眼慢慢被泪水浸湿。

  蔺雨潇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大概也知道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她会死。

  但每次师傅进来时,蔺雨潇总觉得还没有那么糟糕,她叫住师傅,想求师傅帮一帮她,但师傅好像有所预料,每每只是将饭菜放下,便出了寝宫。

  那男人又来了,那个满脸胡子、满身凶气的老男人,他是随着送菜的师傅一块进来的,这次师傅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又像第一次见着这男人般,硬按着蔺雨潇的头往地上磕,朝着那男人。

  那男人与皇爷爷的床有一段距离,回来之后,她还没朝皇爷爷磕过头呢,思及此,她调转方向,要朝那方榻磕头,还未磕下去,师傅又拽着她的后领子出去了。

  蔺雨潇与师傅守在门外,师傅没有同她讲一句话,蔺雨潇也不主动开口,她心里是有怨气的,为什么师傅不肯帮帮她们,明明师傅也受惠过皇爷爷。

  这天天气很好,日头很足,那中年男人大步出来,看都没看师徒俩一眼,可师傅还是拉着她磕着头。

  等那男人彻底走远,头上强迫着她磕头的那股力才消失,蔺雨潇跑进寝殿,皇爷爷的床边撒了一地饭菜,那是师傅端进来的,她下意识回头看一眼,但师傅没有跟进来。

  从对那男人磕的每一个头开始,从师傅不愿走进寝宫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愿帮帮她开始,她知道了,师傅在与她们撇清关系,她又在这一刻明白了师傅教过的另一句话:

  “良禽择木而栖。”

  她的师傅眼光向来很好,而她们不是那棵对的树,恐怕师傅也早就看出来了。

  皇爷爷睁着眼睛,那双眼睛在此刻竟意外的清明,他想摸一摸蔺雨潇的头,但还是缩回了那只干瘦如柴的手,他只说:“潇潇,皇爷爷要喝水。”

  这一刻,他又记起了自己的孙女,泪流满面的小郡主转身倒了杯水,回过身时,皇爷爷已经闭上了眼。

  今日天气极好,日头很足,皇爷爷死的那天,还有光照了进来。

  师傅告诉她,她是要替皇爷爷守一辈子陵的,碰巧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否则,她原本要死的。

  这也挺好的。

  皇爷爷死的这天,飞龙台那里在举办开国典礼,新皇帝登基了。

  蔺雨潇闭上眼睛,等心中那股刺痛渐渐淡去,等眼睛也不酸涩了,她才睁开眼。

  方才琴女在床边给她端茶送水时,她就想起了那些往事。其实并不打紧,递上一杯茶,守在她床边而已,可是,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人对她这样恭敬与珍重了。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蔺雨潇就保持着枕着双臂看床顶的姿态,她自己称这是练功,但要是师傅见着她这副模样,一定会骂她:“浑浑噩噩、不思进取”的。

  外面又响起了曲声,不似琴女的手笔,那曲声,倒与琴女给她上药时,外面所响起的无二。吹曲之人是有些本事的,哪怕蔺雨潇对这些十分敏锐,却依旧听不出那曲声是从何处响起的。

  蔺雨潇听得入神,不知不觉,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有人推门而入时,那曲声也断掉了,蔺雨潇第一反应是吹曲之人进来了。

  进来的是琴女,端着饭菜。

  有荤有素,看着就可口。

  见蔺雨潇还躺在床上,琴女端着饭菜过来,竟是要喂她。这个举动吓得蔺雨潇立刻坐起身:“多谢,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这饭菜的口味如它的品相一样,确实可口,好多年,她没有吃过这样像样的一顿。

  琴女坐在小凳上撑着下巴看蔺雨潇吃饭。

  “你吃过了吗?”蔺雨潇问她。

  琴女点点头,站起身给蔺雨潇倒了杯水,这会蔺雨潇才发现,原来琴女只是露个肩膀,这会连细腰与肚脐眼都露在了外面,更夸张的是,她的胸脯之上,有什么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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