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苦难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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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吧,我总觉得没必要考虑这个。这个世界固然残酷,但还不至于可憎到连繁衍后代都要被加上罪名的程度。”

  “这样的寒冬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他给了我们最难堪的处境,也赋予我们最难得的公平。”

  那个抚着琵琶的难民说道,他向来乐观,也总会协助医生安抚其他人。

  “是啊,上天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可是,哪怕如此,不公平的事仍旧存在,不是吗?”女性轻声说道,但每一句都烙进所有人的脑中。

  “我们在同样的困境中挣扎,有人携带着武装负责保护他人,有人可以自由行动外出寻求可能,有人负担着还未诞生的生命,还有人尚未长成就被迫开始奔跑。”

  “其实能在这样的处境生存下来,不仅拯救了弟弟,还救下了另一条生命,你是个勇敢的孩子。”女性温和地说道,一如上官溪一般,在这样的绝望下,老天爷不曾赋予人的,最难得的温柔。

  “话是这么说不错,但我也认为,不要总因为自己的一时霉运去剥夺了其他人的希望啊,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不是吗?”

  确实话粗理不粗,人永远不能把自己的处境强加到其他人身上,担心固然存在,但这不是阻塞其他人希望诞生的理由。

  “……”王雨安抚着哥哥,大黄也跑过来蹭了蹭小主人的手。

  上官溪为那孩子缝合完伤口,像一条毯子盖在还在哭泣的女孩身上,抚着床沿缓慢站起身来,走到王宇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如果超出了自己的负担,降生的新生命与诞下他的母亲都将陷入困境,但有时也会因此获得更多回报。”

  “不是利用他人的同情心带来的物资,而是一种希望和依靠。是因为知道还有家人在身边,还有能守住的温暖,还有能坚持下去的动力。”

  说完,她将目光投向别处,王宇顺着上官的目光看去,在那柔和昏暗的光芒中,那是相依为命的弟弟和蹭着自己的手,不断安抚自己的大黄。

  他们是自己的家人,是这昏暗绝望世界中自己的依靠,纵然他们存在的确会为自己带来负担,但永远没有人能否认,这是他活下去的最大动力。

  “我明白了,谢谢你们,以及,阿姨,对不起……”

  “没事的。”

  “那么,我可否也询问您一个问题?”上官转过身,看向眼前携带着新生命的女性。

  “你请说。”

  “孩子对你而言,又意味着什么呢?”

  女性没有选择回答,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但目光已经变得更加柔和,周围的难民们也开始纷纷劝导起来。

  “依我看呐,孩子还是得生,现在确实物资紧张,但是知道有人死了,只会让我们更难受。”

  “是啊,要是连活人都没了,物资多也没用,多些活人围着,起码不会显得孤单。”

  “这话说的,反倒让我开始嫉妒起你了,早知道刚才说的时候就该让你上。保护了新生命的,愿意守护他们的…咳咳,都不应该那么早说放弃。”

  “你不是想说‘当妈的’吧?”

  “我撕了你的嘴!别**的拆我台!”

  “欸,你可是自己认了的啊!”

  “你大爷!”虽然语气是激动了些,但这显然是一对损友,也只是互相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作为回礼。

  众人纷纷哄笑起来,原本满是愁容的王荣和女性都不禁露出了笑容。这笑声震起了灰尘;震去了阴霾;震出了结果因吸入灰尘而鼻子作痒的人的喷嚏声;也震出了大家内心的希望。

  “既然来都来了,说点别的吧。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呢。还有你们从哪来?外面情况怎么样?”

  “说点别的”,但事实上谈论的也是每一个难民来时必定被问的问题,哪怕他们大多也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不会是什么好事,但是忍不住想要抓到那可能的好消息。

  “我叫彭澜,这位先生是张鹤。我从南边的7369号城市来,原本是要去7363号城市保育区,但那里的过滤塔出了问题。在途中和这位先生相遇。”

  “7369和7363号城市情况如何?”

  “7369号城市保育区已经满员,7363号城市正在疏散民众。没有过滤塔,异合生物也开始频繁地进攻。”

  果然,和之前一些人猜想的不错,就算没有人形生物的干涉,蝗灾一般的异合生物也足够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来,现在真的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了。

  “你们说,如果我们现在出发往九龙赶,能成吗?”不知是谁发出了这样的提问。

  “多半不行,不然,那位昏迷的女性指挥官怎么可能还留在这里?肯定是道路出了问题,毕竟九龙基本上也是靠运输机来进行任务,陆上交通只怕……”

  “………”

  又是一阵沉默,北极联合体也不可能接纳这么多人,沙褶帝国,恐怕如今也自身难保。思来想去,早就没有地方可以给他们撤退了。

  ………

  上官溪从两位指挥官所在的隔间中走出,望向陛下室外的风景,惨白的月光再次笼罩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上。

  夜色似乎成为了一种象征,象征着那些奔走在外的生命,不再需要直视群山的尸体。月光给群山盖上了一层裹尸布,试图为人类掩盖那血腥的死亡,纵然只有片刻。

  “黎玥…究竟要怎么做,你才能醒来…”这是天吴单独守在黎玥床前时,无意中发出的一声哀叹。如今,上官溪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也期盼着着无人能给予的回答。

  若不是为了计算外出的解构体们离开了多久,时间对于藏在宝玉区地下室内的难民们来说,早已不再重要。

  而在这里,估量时间的器具也已不再是钟表,也不是九龙古国曾用过的日晷,而是如附骨之蛆般的的饥饿感。

  当人们按照生物钟入睡时,还能行动的解构体们则根本没有办法进行休息。或守卫在保育区外,或还在各自的搜救任务中。

  今天和平常大多数时候一样,没有任何幸存者,不知何时,这本该是坏消息的事却变成了人们因为放松而长舒的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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