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荼蘼(三)(1 / 1)
“焕星,你去看看寒梅馆里还有没有动静,温婕妤睡了没有。”景和宫正殿里,潘淑仪吩咐焕星道。在焕星去了片刻,回来给出肯定的回答后她才颔首道:“咱们去皙华宫。”
“姐姐怎么这时候来了,我这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只能随意给你拿些夜宵了。”傅菱荷已经卸去了钗环妆容,正穿着家常的杨妃色鱼鳞纹寝衣,让青苗给她梳着头发。
因着两人极是相熟,潘淑仪便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闷闷不乐地抱怨道:“你说这话可不是往我的伤口上撒盐。我本来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每天除了晨昏定省什么事也没有,要么就研究研究美食,要么就弹弹琵琶,结果有个温婕妤在,我还得分出许多精力看顾她。真不知道她让我一个从未生养过的嫔妃照顾是为了什么,皇上和皇后竟然也答应下来!”
傅菱荷笑着将牛乳茶递给她,潘淑仪一饮而尽,这才暂时缓解了些许烦闷。傅菱荷自己也喝了几口才分析道:“也许皇上和皇后也希望你能沾沾温婕妤的福气,早日有个自己的皇子或者公主。毕竟桃儿已经五个月有余了,宫里这才添了一个新的孩子,对于皇家来说还是有点冷清。”
“哼,你不说这个还好,一说我就来气。我已经发誓过此生只做一个礼仪上过得去的嫔妃,不会再对皇上有一丝一毫的亲近了。”潘淑仪轻轻竖起右手的两指,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别说一个温婕妤了,就算以后每个有孕的嫔妃都来我这里住着,我也绝不会再去讨好皇上以期盛宠。”
“姐姐的脾气还是这么火爆。”傅菱荷失笑,赶忙又给潘淑仪夹了一块红糖糯米糕,“你这样想,就算不想争宠,荣华富贵总还是要争一争的。等温婕妤这一胎平安落地,少不了给你的赏赐,添置一些体面的衣衫首饰也好。”
两人谈话间已将糕点吃尽,潘淑仪一边看着宫女们收拾碗碟一边怅然道:“我若真得了什么赏赐,也不会自己留着,一并都寄回娘家去好了,在这宫里打扮得好看有什么用呢?说来这宫里好东西最多的除了敏贵妃和妹妹你,该是恪贤妃了吧?她的娘家那样殷实,哪怕皇上几个月不去看她一次,穿戴照样是咱们比不上的。”
“姐姐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恪贤妃来了?我几乎忘了有这个人。”傅菱荷实说道,“她除了合宫嫔妃给太后请安的时候露个面,剩下时候都在教导二皇子读书,听说二皇子对她很是敬重呢。”
“他们这一对母子倒也是有缘,明明毫无血缘,恪贤妃也只比二皇子大几岁,没有什么母亲的威严,却能和睦共处,想必他去了的生母也能安心了。”潘淑仪继续道,“不是我刻意要想起来恪贤妃,只是三日后是她生辰,就算她再不得宠,咱们也是要送贺礼的。”
“说的是,我这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就只有皇上赏赐的这串十六颗南海珍珠的颈链还算不错,青苗,你去把它装到那个西域进贡的五彩琉璃匣里吧。”傅菱荷听潘淑仪这样一说才想起来,连忙吩咐道。潘淑仪见青苗和金禾她们困得睡眼惺忪,也意识到自己到了该走的时候,又问候了五公主几句后便告辞。
焕星替潘淑仪用上好的茉莉花水篦了篦头发,她躺下之后却睡不安稳,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守在她床前的焕月连忙问道:“小主要不要喝点安神汤?”
“不用不用,大半夜的别兴师动众,又是生火又是配药的,何况我这是心里不踏实。”潘淑仪断然拒绝了,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可是一连几天都没发生任何不对劲的事,温婕妤每日早晚都来给她请安闲话,言辞态度极是谦和有礼,提出的请求也多半是让她以九嫔的身份多要些补品或者名贵些的膳食而已,她本身也不讲究这些,从分例里随便拨一些就是了,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觉得是自己把温婕妤想得太恶毒了。
“小主这几日睡得比之前好了不少,奴婢听着每次不过一炷香的时辰您的呼吸就匀了,这样奴婢和焕月也就安心了。”这日早上焕星看着潘淑仪神清气爽,禁不住替她高兴道,“咱们待会给皇后娘娘请完安以后,还是到皙华宫坐坐?”
“皇上今日定是在皙华宫用早膳的,咱们就别去打扰菱荷,去和温婕妤一起吃吧,把今日清晨炖的那碗燕窝雪梨带上。”潘淑仪思忖了片刻道,“总是温婕妤来给我请安,我也不好摆着架子。”
但这次潘淑仪猜错了,皇帝此刻并不在皙华宫,而是在太后的颐寿宫里。
“皇帝有日子没来哀家这了,也是,跟哀家这个老婆子有什么好说的,沉闷无趣,不如自己在端阳殿召见嫔妃来得高兴。”太后方才用过每日早晨都要喝的汤药,慢条斯理地拨着手上的翡翠戒指。
“母后又多思了,儿子政务繁忙您也是知道的,可对您的孝道一直都没疏忽过,君子总是论心不论迹的。”皇帝敷衍地安抚道,“儿子今日请安是想跟您商量,恒儿到了该封王有王妃的年纪,不如就选这个月操办了吧。您是做祖母的,合该出席才是。”
太后微微颔首道:“这个是自然,恒儿是哀家的第二个孙子,哀家看着他成长,如今长大成人自然是件喜事。只是皇帝提了这件事,哀家就不得不提醒你另一件事。”
“母后有话直说便是。”皇帝垂着眼皮道。
“三日后是恪贤妃的生辰,皇帝要怎么给她过?”
“这个么,内事府都是有旧例的,直接按贤妃的规矩摆一桌宴席,朕再赏赐些东西就是。”皇帝并没想花什么心思。
太后已然有些不悦,咳嗽了两声提醒道:“皇帝既然能想到要给恒儿封王娶妃,就该念着恪贤妃现在是他的母亲,若是母亲的生辰过得寒酸了,叫他面子上怎么过得去?更何况若是一品的贤妃生辰都是草草了事,岂不是让宗室亲王看皇室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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