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过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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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知道!一个才一年级,连熟背的成语都不懂几个的孩子,又怎么会知道去总结一部动画片的概要和它背后所表达的意义呢?那不等同于让一个没有读过药学的大学生给你解释药理学的原理一样。

  我对母亲说,我想学琴,学钢琴。母亲说:“学什么琴!好好读书比啥都强!”。

  我想反驳,想表达自己的不满,但我还小,母亲说的肯定是对的,甚至连我自己也觉得是我要求的太多了。可每当我去到有钢琴的小朋友家里时,这种欲望就会更加强烈。

  我们村里有一户人家特别有钱,他们家里有个女娃娃是我们村儿的老大。她说什么,我们这儿一众小朋友都得乖乖儿地照做。不然的话,她就会发动全村的小朋友孤立你,不和你玩耍。我们都怕得罪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大家都听她的!

  有一天,我去到她家里,看见了那一架摆在客厅里的钢琴。我羡慕极了!我想碰,可我不敢。她看出了我的想法,便很大气地对我说:“这是钢琴,你想玩吗?”。

  我点点头,表示自己很想。但她却说:“那让你妈给你买呀!你爸不是在那什么什么地方当官吗?你们家应该很有钱啊!”。到最后,我也没碰到那架琴。我不知道我们家有没有钱,但是我妈说没钱。

  回到家后,我鼓起勇气再次向母亲提出了请求。当然,得到的答案依旧是拒绝。后来,每到上学时,我左邻右舍的小朋友就开始孤立我。

  那时,我们村儿离上学的地方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每天上学、放学小朋友们都会相约着一起走。可是自从那一天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小伙伴们不再拉着我一起上学,放学也不再等着我一起回家。我一个人走害怕,就壮大胆子问他们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可她们说:“你爸不是当官的吗?让他送你啊?”。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说,但小朋友们似乎对我有什么误会。我想解释,可我发现我需要解释什么呢?我见不到父亲,母亲也不搭理我,我说我一个人走害怕,母亲会觉得我矫情。于是,我只好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尽管大马路上空旷无余,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是小朋友们却总能想到办法令我产生孤独与恐惧感。他们会七八个孩子走在一起,走在我前面,然后突然聚到一起开始讲起恐怖故事。他们还会故意制造出恐怖的氛围,几个人商讨的声音很大,大得像是故意让我听见一般。因为我一个人走晨时的夜路会害怕所以始终不敢离他们太远,就一直那么小心翼翼地紧跟在他们身后。但即使我离他们大约五六米远的距离也依然能清晰的听见。我颤颤巍巍地一边跟着他们一边听着他们讲恐怖故事,害怕又不敢靠近。比起真的鬼,他们故意制造出来的“鬼”更加令我害怕。

  我本以为他们讲完一个故事就不会再讲了,可突然他们讲完故事后,就不再往前走了。几个孩子就那么站在原地开始玩耍起来。我一个人,不敢走,可也不能靠近他们,于是我只好自己硬着头皮往前走。当我刚好超过他们不到一米的地方时,小朋友们却突然尖叫着一个接一个地从我身边跑走,好似身后真的有幽灵在追赶那般。我害怕极了,也开始奔跑起来,恐惧感一瞬间就占领了我整个身体。我越奔跑就越害怕,越害怕就越要努力奔跑,我流着眼泪,一边哭一边跑,可我发现我怎么追也追不上!

  恐惧不断地在我的身上蔓延,我望着前面跑走的同学们,越发的害怕。我害怕我距离他们远了,就真的被“鬼”给抓走了,就连双腿也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却还是想要追赶上他们。我落了他们一大截,追不上了......

  早晨六点半的黎明前夜之路,没有一辆车经过,唯一的亮光就是我头顶那一轮明月。农村的月很明,光线很强,月光洒下来,照在灰蒙蒙的路面上,你只能看见路的方向,可路上的东西却始终是模糊不清的。所以即便公路上躺着的是一枝干枯的树干,此时在我的眼中也会被未知的想象力无限放大。

  因为我落了他们一大截,所以我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往下走。我站在被树枝拦住的路中间,一动不动望着它,它像极了一条正等待着我上门的小蛇,弯弯曲曲地黑色影子,就像恐惧正在吞噬着我。我哭了,我害怕得哭了出来,可我不敢出声,我怕自己的哭泣声会惊动此时躺在我面前的那条“小蛇”,令它受到惊吓而攻击我。我只敢哽咽着小声哭泣,任由豆大的眼泪在脸上一滴一滴地落下。没有一个人能上前帮我,我也无法求助任何人;可如果我再不走,就要迟到了,迟到还会受到老师的责罚。

  万般纠结下,我开始一点一点地往公路靠山一侧挪进,以我认为足够不被它“咬”到的距离赶紧离开。我甚至一眼都不敢看它。直到我快要挪到距离它一米不到的距离时,我忍住全身的鸡皮疙瘩,一个跳跃向前跑去,不时还回过头警惕地望向它。在确认它没有追上后,才又着急忙慌地向学校跑去。

  同学们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或者说已经在离我两座山头远的地方了。直到放学后,我再次遇见那条“小蛇”,我才看清,原来它只是一根不会动弹的树枝,却吓得我连本能的行动力都快忘却了。那一天,是我最渴望父亲出现的一天,可他没有;甚至连我接下来想向他告状的机会都没有——父亲根本就没有回家。

  可是孩子们懂什么呢?学坏容易,学好难。做什么能够让他们感到开心他们就做什么,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包括联合在一起去欺负别的小朋友这件事。我不敢跟母亲说,因为她一定会说:“肯定是你哪里做的不对,别人才这么对你呀!你自己是不是也有问题?”。

  是呀,我自己是不是也有什么问题?胆小?不敢跟他们反抗?或者我为什么一定要跟他们一起玩?父亲时常不在身边,除了每逢过年时见一面,熟络几天后,终会再次回归到陌生。母亲不理解我,却还要劝慰被人欺负的我去反省我自己的错误。

  从那时起,我不再向他们提任何要求了。除了学习,我什么也不要了。我自己去上学,自己放学回家。一个人走夜路害怕我就大声唱歌,没有人陪我玩我就自己跟自己玩,我可以和小花玩,可以和小草玩,可以和小猫小狗玩,可我再也没有和同学们玩过了。久而久之,我不再亲近同学,也不再对自己的父母有什么期待。每一个人也都当我是孤僻不善交流的孩子,可只要他们不动手欺负我,我可以无视他们一切的言语攻击。而我的父亲母亲,也是在我那浑浑噩噩的初中生涯里,结束了他们的婚姻旅程。

  父母亲离婚,随之而来牵扯到的就是财产分割、子女分配的问题。法院把我判给了母亲,但父亲不知什么原因选择了净身出户。至于后来母亲有没有看在多年的夫妻情分上,给父亲一些重新生活的费用,我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她总爱对我说:“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过问。”。好吧,那我就不问。所以,我并不理解,程颂为何会觉得我和父亲的感情很好!

  想到这儿,我转身坐上电梯回宿舍去了。想到方才程颂突然间的沉默,他应该同自己的父亲相处的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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