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将军又在爬摄政王墙头(4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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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中疫情越发严重,严季初派了队伍突围。

  但突围的目的,却并非是为了求援。

  云舟城作为水路交通枢纽,往来货船众多。

  在疫病爆发之时,云舟城城主曾下令封锁水道,很多货船都停在了港口。

  诚然,货船上若有物资药草,应该也早在之前的防疫中被消耗殆尽了。

  但那些货船却是可以借用的。

  严季初他们作为营地防守的这段城墙,正面淮河支流,以往是主要的进城河道之一。

  现在那些人要围困他们,自然是要将水道都封锁的,岸上驻扎一批人,水上也不可能全然不安排人手防备。

  严季初要的就是那些货船顺水入城。

  大雨之下,火攻自是不可能,但若是刷上桐油,从船舱内部点火,火借油助燃,雨浇灭大火生烟。

  滚滚浓烟,不只是会在水面蔓延,岸边的敌人也势必会受到波及。

  趁敌人混乱之时,杀出城去,在城外相对平坦的地势上,在敌人慌乱无法有效配合时,他们只擅长平地奔袭作战的劣势,会在这场战斗里成为优势。

  水城的人在滚滚浓烟里找不到方向,大漠里杀出来的兵将,天天在叫人难以睁眼的黄沙里摸爬滚打,烟雾对他们的影响,不会高出黄沙太多。

  这是优劣之势逆转的好机会。

  突袭求援或许是一条路,但有这些人在,求援的队伍来了恐怕也会陷入一番苦战。

  僵持之下,谁知道那些染上疫病的将士能撑多久?

  不若一鼓作气,将面前的匪徒清剿了,再在城外通风之地扎营,也好减弱疫病的扩散,为救援争取更多的时间。

  ……

  黎安带人赶到时,水面和岸边已经是浓烟滚滚。

  滚滚黑烟里,隐现的一点猩红火光,像是妖魔睁开眼,厮杀声,惨叫声,扑通的落水声,混杂成怨魂的嘶嚎。

  快马赶来的兵将都被眼前这幕怔住了,勒马停在黎安身后。

  此时战局混乱,浓烟之中,谁是谁都看不清,他们也不敢贸贸然冲进去。

  黎安亦是凝眉,马蹄在原地往复踱步,双目紧盯着那冲天的烟雾。

  此时雨势已经小了不少,这点小雨压不下灼热的火雾,只会被火雾滚烫的高温气化成更朦胧的水雾。

  水雾随着江面蔓延,渐渐都到了在远处等待战局明朗的黎安的马蹄边。

  零号机的监控在这种时候也派不上没什么太大的用场了,满屏的烟雾,隐现的人,跟满屏马赛克也没什么分别了。

  黎安只能借着热成像图景,锁定严季初的所在,再结合实况图去盯着那人,怕他出事。

  可人越是怕什么,就越是容易来什么。

  扑通一声,黎安都不知道那落水声是自己的幻听,还是心骤然停跳前一瞬的膨胀。

  被特别标注出来的小人,在热成像里浅淡下去,被江水拖拽向水地深处。

  没时间多想,黎安的身体比脑子更快,等反应过来时,他已打马脱离队伍,直直朝烟雾中心冲去。

  弦影在身后惊呼一声,紧随其后地追上去,却见黎安在半道上跳了马,纵身跃入了江中。

  弦影人都傻了,勒马停在黎安的马边,绕了一圈,不知该如何是好。

  跟着弦影冲过来的人看见这一幕,也是默默勒住了缰绳,抬头望向弦影,等着他的指示。

  黎安不在,身为黎安近卫的弦影,无疑就是这支队伍的总指挥。

  眼下战况不明,冲进去帮的是自己人还是敌人,谁也说不清,弦影当然不敢轻易下令,只让人原地待命,自己忧心忡忡地盯着江面。

  也不知道自家主上又是闹哪一出,但他倒是不担心黎安想不开。

  他那么做,肯定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

  只是这江水湍急……

  耳边水声咕噜噜涌动,如同沉眠时的涛声,却比那更混乱不堪。

  虽说进入小世界后被修改了身体数值,他也不可能在这小世界里显出本体,但区区江河浪涛,对他而言,熟悉如同归家。

  只是他不太喜欢往水里钻,哪怕对他而言,在水里比岸上舒适。

  大概是从前被长时间封印在海底,导致了厌恶心理。

  当初如果不是秦钰解除了他的封印,教化他成为水族的王,等他从封印里挣脱,最先死的是人类,还是水族,还真不一定。

  浑浊江水里,断戟沉浮,尸体或者活人,都在浪涛中翻卷。

  黎安穿行其中,也顾不上其他人,直奔着那被卷入江水中心的人而去。

  江水翻涌,严季初试图保持住平衡浮出水面,却总是事与愿违,不等他露头,便是一个浪头打来,将他又摁入水中。

  他甚至来不及换一口气。

  冰冷的江水浸骨,将人的力气一点点散去,胸腔憋闷发胀,窒息的感觉叫人脑子一阵阵发昏。

  黑沉沉的江底,严季初却觉得眼前有白光在闪,明明那江水压着他的眼皮,让他连睁眼都做不到。

  光怪陆离的景在眼前掠过,他依稀能辨出黎安的模样,而后渐渐清晰地看清那人的一颦一笑。

  这便是老人说的,濒死时的走马灯?

  严季初意识混沌地想,重新以自己的视角,再次回看与黎安相处的种种,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很早就在意了那人。

  从那日请兵西征,他坐在朝上,轻抬眼睫,淡淡朝小皇帝问出那句,“陛下以为如何?”

  从那时候起,凡是他在自己视野范围内,自己的目光似乎就不曾从他身上移开过。

  或将那人置于视野中心,或余光悄悄窥视。

  不愿错漏分毫。

  一幕幕在眼前掠过,叫他觉得这时间变得玄妙,既像浮光一瞬,又似半生长久。

  他舍不得眨眼,可眼前的画面却不由他心地忽转。

  光怪陆离的景象浮现眼前,莫不是与那人相关,只是他好似换了个人一样,气质与着装,是他全然不熟悉,却又不觉得陌生的。

  那些画面的视角,跟先前没什么两样,好似有别的人,或者自己透过了别的人的眼睛,看见了在不同世界的他,窥见了他与他人的一生又一世。

  复杂的情绪在心中涌动,满足,欣喜,不甘,酸涩……随着那一幕幕,叫他感同身受。

  他忽地又想起从前被遗忘的那个梦,似乎也是这般,叫人摸不着头脑,却觉得真实万分。

  浮光渐散,严季初想挽留,才惊觉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在江水中随波逐流。

  下一次睁眼,可能遇见那人?

  这念头起得突兀,严季初却莫名地生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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