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丫头,你该离开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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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是无尽的寂静,江晏栖看着寒玉棺上的男子,竟如雾般的消散在了满袖蓝楹溢出的淡香中。

  江晏栖又一次感受到了灿烂碎于眼前的疼痛,久久的,她僵在原地,平静的面庞上终是滑落一滴泪珠。

  或许吧,人的一生总要经历太多生死罹患,出了一梦岭,或许还有更残酷的离别在等待她。

  回过神,怀中女子的呓语亦尽数湮灭于满怀玫瑰花香的夜晚。

  到底夜色皎皎,却也仍照不亮世事无常。

  ……

  第二日,钟祈灵醒来后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只是一向流转慵懒风情的凤眸中,仅余了冷漠——她不再弃了满身风度,只少了欢喜在身。

  江晏栖看到蓝楹花下,一袭青白晕染的身影,斜插的两根碧玉簪勾挑着瑰丽风华,几缕墨染的青丝又悄悄融入云雾,还是那般风华绝代,只多了几分沉吟的寂静。

  “丫头,他离开时,该也是皎然清浅的吧……”

  说着,祈灵竟轻笑起来,眼前又浮现出了那谪仙似的人,“该是的……该是的……再疼痛的光阴,他也总能安然若素地抚去,曳清华之姿……”

  “阿微的双眸,我是最喜欢的……沉淀着千百年的风华,绝惊六方,他眼角罅隙处,是有一颗及微的泪痣的……只我知道,也只我见过它的悬溺之姿;他的青丝其实比我还要柔软,只我知道,因为那梨木簪是我每日替他绾的;他的唇因着病咒,总归是失了两分血色,可向我轻抿时,自有一种似笑非笑在其中,我知他对旁人是不如此神情的……他说,我总觉他太疏离,而后再看我时便悄然携了两分笑意……”

  似自喃的嗓音飘溢于空中,江晏栖听后,轻声着编织一场温柔梦境,“哥哥来寻阿姐时,带了一袖蓝楹——”

  “他轻抱起阿姐的动作,是我未曾见过的缱绻……哥哥念着阿姐的最后一刻,亦是含着笑的。他说,岁岁年年,阿姐都要记得欢喜常在,他会在无声处为阿姐祈安——蓝楹花开日,与卿……再相识……”

  听后,钟祈灵笑得开怀,笑得深藏的泪花都悄悄溅了出来。

  她的笨蛋阿微啊……她嗅觉其实比他还差,只嗅得到她悄悄藏在他袖带中的玫瑰——她多清楚,昨日,没有别的玫瑰来过她身旁。

  不过,到底自欺欺人也能让她再开怀一场。

  ……

  再见钟祁灵的那日,恰是江晏栖来此的第七百三十一日——那是江晏栖第一次见到此处的霞光,绮丽之绝艳,云散而光湛。

  纤凝沉浮,大雾四散,嶙峋树木被瑰绝霞彩压去了冬日枯败,葳蕤繁祉。

  “丫头,你该离开了。”

  钟祁灵慵懒地靠在蓝楹花树上,青衫纷落于蓝楹之上,她青丝之纤长,直交缠着树下玫瑰,也仅能交缠玫瑰——艳色霞彩落于她白皙如玉的面庞上,那双风华绝代的凤眸荡漾迤逦,江晏栖觉得……这是一幅美到窒息的画面。

  只是,女子青衫之下的瘦骨嶙峋也的确教她窒息。

  江晏栖站在树下,平静无波的柳叶眸直望着树上美人,两人一从容一平静,亘古的光阴也为此停留驻足。

  良久,在女子慵懒的目光下,江晏栖觉得自己一向平静的音色有些颤抖,再看那霞彩四溢、慵懒风情的美人,她看到了她影子下的孤独,“阿姐……我的归宿是世俗,你的归宿呢?”

  钟祁灵闻后,殷红的唇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笑意,她的嗓音亦如初见时那般迷蒙低缓,肖似携手千年的大雾迷蒙葳蕤,她抬手抚上那刺透蓝楹的霞光,音色缱绻,“一梦岭的第一缕光啊——我将与玫瑰同葬。”

  在故君生离世的那一刻,有关钟祁灵的一切也已化为了灰烬,随她的神只而去——从此山河永寂,她再算不出来日方长。

  听后,江晏栖默然良久,她抬眸看向远方霞光,没有一日觉得它是如此刺眼——原来,久处迷蒙,第一缕光,不是救赎,是回光返照——意寓死亡。

  江晏栖庄重地看着前方身披霞光的女子,她的青衫被耀得迤逦——阿姐与哥哥一生处于一梦岭无光之地,哥哥一生不见一缕霞光,阿姐最终却以光为归途。

  她想着千汴最后的祈愿,遂虔心祝愿道:“阿姐……愿你和哥哥——与瑰同色,长盛且华!”

  听后,钟祁灵笑得开怀,慵懒的眉眼绽开绝艳,她的凤眸中风情摇曳,眉眼杀人。

  她最后只道一句,“丫头,请,自私一点。”

  而后钟祁灵立于树尖,白皙的赤足自青衫下显露,她腕间缠绕着极致瑰丽的玫瑰荆藤,刺出血色,她张开双臂缓缓向树下倾倒——后霞光彻底笼罩江晏栖,灼眼的光照驱散一梦岭所有迷雾,她终只听得“砰”的一声,耳边便炸开了声响。

  “砰……砰……”

  车辙的滚轮声撵开碎雪,厚重的铁链重重地敲打着木笼。

  耳畔传来一道极轻的声音,“姑娘……快醒醒,要到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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