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南部档案·南疆百乐案续(一)(1 / 2)

加入书签

本章可配合食用:《昨夜小楼又东风》(江源东)

  【楔子·小楼一夜听春雨,咸阳游侠多少年】

  大约在19世纪70年代中后期,发生了一场史称“丁戊奇荒”的特大荒灾。近乎两亿人口的灾区里:人食人,人食石土,同类相残,万里伏尸,瘟疫横行。

  在那场灾难中沦为孤儿的有一人,被干娘收养,于十六岁时开始受训,因天赋极高,成为第一批进入南洋档案馆的特务。原以为他能顺利进入海事巡视,却不想被发配到霹雳州,做起了外派特务的勾当。

  那年他意气风发,初到霹雳州时,洋洋洒洒在猪仔布上写下了三个大字——张海楼。

  当地马来人并不认得最后一字,口口相传间,给他传出了一个咸湿诨名:张海盐。

  与他同期被发配的咸湿旧友,遂也逐渐丢了自己的本名,从张海侠化作了张海虾。

  1916年,两人循着十年前的瘟疫船线索,来到盘花海礁查案。

  那处礁石,二人一待就是半年。

  半年里发生了很多事,张海盐不幸染上瘟疫,张海虾不幸瘫痪了下半肢。双双不幸,唯一幸运的是,他们是几百人中唯一活下来的人。

  能让旧友过上瘫痪前的生活,从此成了张海盐一生的夙愿。

  然而始料未及,三年后,马六甲全境开始爆发瘟疫,张海盐独自踏上那艘南安号沉船查案。

  两艘船之间的交锋,最终是张海盐占了上风:他的船赢了,但锚却丢了。

  旧友的旧字,从此再也摘不掉了。

  张海盐背上张海虾的尸体,回到厦门找自己的干娘。之后,他得到了一个奇怪的纹身,也正式加入了中国本土某个神秘宏伟的大家族。

  他与干娘一起去往长沙,想要借助佛爷的力量,抓住这场瘟疫的始作俑者莫云高,却被后者关进一火车车厢——而他的干娘,在车里不慎吸入了莫云高释放的某种毒气。

  好巧不巧,也正是在这节火车上,二人找到了莫云高策划那场阴谋的直接证据,于是张大佛爷以雷霆之势扫荡一切,却终是让莫云高逃进了桂西深山里。

  自此,丢了锚的仇不能算报,旧仇之上新仇叠起,张海琪开始迅速走向衰老,残余生命不过两月光景。

  这时,有一算命先生为二人卜卦,卦象上显示:老妪花开,吴越交割,得失双满——南疆兴许会绝处逢生。

  张海盐当时还不叫做小张哥,也有当地人叫他阿BIN,这个词在中文里是病的意思。

  那时他还不知道,那条南下找族长的路,成为了他和阿KUN相识的开始。

  而坤这个词,在中文里,是大地滋生万物之德的意思。

  【第一回·章前回顾·千军万马莫自牢】

  话说张千军四岁那年进入群山之中,跟着一个老道士学习本领。八岁那年,才将将开口说了人生第一句话。

  那句话说的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也许是“师父”,也许是“我饿”。他记不起来,但记得师父告诉他:这辈子他唯一的任务,就是等一支穿云箭来。

  师父死后的那一年,是从冬开始往过数的。

  道观里叫雪埋了个实在,房檐上围了一圈的冰溜子,像要把整个群山的冬都塞进来。张千军披着那身道士服,在冰封的冬里守着他的道观,替师父等着那只穿云箭。

  他从被浸泡的发肿的眼泡里朝外瞧——太阳的光被根根冰筑的尖刺挡在了外面,留下的只有院里的一片颓唐。

  张千军还记得,夏天有师父在的时候。自己就会在夜里挑灯撅着屁股摸到驴身上捉跳蚤,捉到后用指甲盖儿一挤,啪的一声,声音脆极了。

  那时夜里就总是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驴身上的跳蚤总也捉不完,噼里啪啦的声音就总也听得到。

  驴活着就是为了让人捉它的跳蚤,人活着,就是为了打着灯捉驴身上的跳蚤。

  所以到了这年冬天,那匹老驴死了,师父也死了,他再没有跳蚤可捉。便打起盹儿来,盹儿打的多了,眼皮被呵欠水泡的发胀,看什么都是模糊不清的。

  直到师父死后第十四年,他再也熬不住了,背上自己的行囊,却见天际划过一道箭矢。

  来的两人,一男一女,一口操着一个“驴你驴我”,张千军站在原地愣住了。

  他的驴来了。不,是穿云箭来了。

  那一刻,天地间从他独一人,成了三个人。

  那天他见到了穿云箭的主人,也见到了他师父等到死的那个女人。他将遵守师训,听命于射箭之人。

  但那是师父死前他答应的话,现在他见到这个女人,和女人的干儿子,忽然萌生一种冲动:此间事了,他便动身跑路。

  离这悠悠天地远一些,再远一些。

  他看着两个张家人拿出来的地图,皱起了眉:这二人胆子忒肥,居然想以汉人的身份混进深山后的洗骨峒——那里可是当地阿匕族专门洗骨的地方。

  他把视线投向深山。

  阿匕族是几个民族的混居族群,群寨依山而建,那里汉人难进,有洗骨峒在内的五个大寨。再往深走,还有一个寨子,却没人进得了——只知道寨里对外售卖一种当地人叫做鬼水的泉水,有特殊用途,寨子也就遂称了鬼水峒。

  实际上,只有上个寨子中少数的人才知道怎么进入下一个寨子。就连张千军自己也只进到过第二寨。

  而洗骨峒,顾名思义,除非为了洗骨,否则不得进入。

  张千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女人逼着,拿锄头刨了自己师父的坟头。

  女人手里掂着老道士的头骨,有了这个,洗骨峒如何进不得?

  女人笑着出发,她的干儿子也笑着出发。

  只有张千军心里苦笑:师父啊,我对不起你。现在起你就是我爹了,我的爹,孩儿这趟从洗骨峒回来,一定好好重新安葬你。

  他们要进入深山,只有先到百乐京落脚。

  百乐京,也叫金牙峒,城中横亘一条河,一边通往山西,一边通往茶马古道的红水河,是深山外唯一和汉族混居的地方。这里的外寨足有三千多户,四处驿馆,各行人马络绎不绝。

  于此地,张家驻湘西办事处,再次营业了。

  三人刚进城不过半柱香功夫,却见一支送亲队伍迎面驶来。坐在马上的新娘子,远远地就看着小张哥,翻身下马走过来,盯住他的文身,一口咬在了他肩膀上。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